沈璃瞅了他一眼，見他角笑意雖淡，但卻是將愉悅的緒染上了眉梢，與他素日風淡云輕的笑容大不相同，沈璃知道行止此時是真的開心。轉眼看著漂浮著的冷冰冰的靈位，心下莫名覺得微有些慨蒼涼。

對于沈璃來說，看到的只有這些靈位上刻的字，而行止看到的卻是他曾經的朋友，一些再也回不來的友人。行止活到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年了，他被三界稱為尊神，最高禮遇，獨居天外天，臥蒼茫星辰，觀天下大事，可卻再沒人能伴他左右了。

他站得太高，誰都無法。

“會覺得……寂寞嗎？”沈璃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行止轉頭看，沉默了一會兒，笑道：“為何如此問？”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若有朝一日魔君，丫，還有我的將軍和下屬們皆變了不會說話的牌位，我還要一人守著空無一人的魔界過日子……”沈璃一頓，“我必定是活不下來的。”

行止淺笑：“習慣了便好，而且重責在，你說的寂寞也好，生死也罷，都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沈璃看著他：“神不該是把世間所有都握于掌心麼？”

“算是吧。”行止道，“可唯獨我自除外。神因力量過于強大而不能私，你約莫是知道的，而生死也非我能把控的。除非待我壽盡之日化為天地之氣永駐山河，否則，我還不能死。”

沈璃一愣：“神也有……壽盡之日？”

“自然，萬有生豈能無滅，即便是神也不能逃，我壽命雖長，但終有盡時，待到那日，我便隨天道之力，化為天地間一縷生機，融山河湖海之中，神形雖滅，然而神力永存，繼續守著這萬星辰。”

沈璃聽得一愣：“既然如此，那這些神便都是壽終正寢，化為了天地間的一縷生機？”

行止搖頭：“有三是壽數盡了，但余下七，皆是在壽盡之前出了變故，行有違天道之事，被剝去神格，永墮回，嘗人世百苦去了。他們是神形俱毀，所有神力然無存，他們生前在天地間留下的法也會盡數消失。”他抬頭，“這些靈位，也算是天道仁慈，給余下的人，留的一點念想罷了。”

而他親眼看著邊的人一個個離去，而這里的牌位漸漸變多。

“也就是說，順應天道盡壽數而去的神明，他的神力還會在世間留存，而被天道奪去神格的神明，便什麼也不會留下……”沈璃呆怔，腦子里忽然劃過一個可怕的事，“若是你如今若是出了什麼變故，被奪去神格，那麼你的法便會盡數消失。那墟天淵……”

行止點頭：“墟天淵乃是由我撕裂出來的另一個空間，我若被奪去神格，沒有神力維系法，它自然會消失。”

沈璃臉一沉：“數千頭蝎尾狐一樣的妖會跑出來？”

“不。”行止角的弧度稍淡，“他們會隨著墟天淵的消失而消失，但于此同時，魔界也會為墟天淵牽連，一同淪陷。”

沈璃一驚：“為何！”

“即便是神，要開辟出另一個那般巨大的空間也是極為困難的。”行止隨手一揮，一道芒在他掌心劃過，“即便是開辟出來，也會如此一般，稍縱即逝，唯有依憑山河之力，借自然大道，方可就墟天淵，所以我借由魔界五行之力，灌神力，才鑄墟天淵，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魔界便與墟天淵連在了一起。同存共亡。”

沈璃不敢置信的瞪著行止，怒道：“你竟然做出這種不顧及魔界子孫后代的事！”將墟天淵與魔界連在一起，若有朝一日墟天淵有什麼，魔界豈不是第一個遭殃！

“那時，開辟另一個空間是解決妖之的最快的方法。”行止聲微冷，即便是現在，談到當年的決定他也沒有半分猶豫，“若不那樣做，現在早已沒了魔界。”

沈璃咬牙，知道，在一場戰斗中有時為了一定利益必定會做出犧牲。但這樣的犧牲……

“你不能出任何變故。”沈璃咬牙道，“一一毫都不能，必須給我活到壽終正寢時。”

行止低頭一笑：“這是自然，更何況，如今天外天就我一個神，整個天外天由我一人神力維系，若我出了變故，彼時天外天傾覆，星石落瓦盡數砸在九重天上，必定致使九重天塌陷，危害天下蒼生啊。”

行止的話說得輕松，可卻在沈璃心上下更重的石頭。思及幽蘭與自己說的話，沈璃垂了眉目，說得沒錯，行止不能出事，沒有誰能承失去他的代價，只因為他早已不單單是他自己了，如此沉重的責任，實在讓人難以背負……

“所以。”行止輕輕開口，聲極淡，但其間緒涌，饒是遲鈍如沈璃竟也有所察覺，他眸映著璀璨星河，一字一句道，“沈璃，我不能喜歡你。”

語意中告誡的意味如此明顯，也不知是在警告誰。

沈璃心頭莫名一，轉過頭去：“神君玩笑呢，事到如今，沈璃哪還敢對神君抱有什麼幻想。只要神君莫要時不時的撥沈璃……”

“我控制不住啊。”行止忽然打斷沈璃的話，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他卻帶著笑意說了出來，“我控制不住啊，想撥你。”

這家伙……

沈璃拳心一，忍下翻涌而上的怒氣，回過頭，直勾勾的盯著行止，冷了語調，連撐面子的尊稱也懶得用了：“你到底什麼意思。”說自己責任沉重，不能的是他，可又說出這話牽絆的也是他。推開的人是他，握的人也是他。沈璃再是能忍，此時也忍不住了，“你有病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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