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彼時苻生希嫁去天界，方便他們在墟天淵行事，而墨方放走，已是違逆的苻生的意思吧。

這個人……害了魔界，但對于沈璃，他卻從不肯下手坑害。

這樣一個人……

墟天淵中一聲厲嘯，尖細的舌頭甩上前來，將沈璃纏住。沈璃周殺氣驟起，眼珠一紅，尖細的舌頭尚未甩到沈璃跟前，一擲銀槍，槍尖將那舌頭釘死在地上，大門之中有妖的驚聲尖，沈璃無心顧及它，徑直奔到墨方邊，看著他一黑染了整片土地。沈蹲□子，目微暗，出手卻不知該不該他。

“如今，也總算不必左右為難。”他啞聲說著，雙目靜靜注視著沈璃，神淡得仿似沒有悲喜，“王上，你可愿諒解我……”

沈璃角一：“不諒解，給我起來，待此間事了，你還得為你的背叛贖罪。”

墨方彎了彎角：“怕是不能了。”

沈璃徑直打斷他的話：“給本王起來！不是連劫火也燒不死你嗎！區區小傷，休想騙取本王同！”話說如此說，沈璃卻不甘極了的握拳頭，見過太多死亡，這種彌留之相，太悉了。

“我自心臟有所缺陷，本是活不長的命，然而有整整三百年時間，苻生日日取喂養于我，以至于我與他一樣，有死而復生的能力，但是……這世上沒有不會消竭的力量，苻生的力量快要耗盡，而我……也不能繼續活下去了。”

沈璃咬牙，頭鎖，靜默無言。

“墨方此生，背負仇恨而生，因他人謀劃而活，就連求死也不能。唯有此刻，方才遂了自己心愿……”他眼中赤紅消失，黑眸那般清澈，就像水潭深的波，用盡全力映著自己擁有的所有芒：“王上……我最喜歡……你束起來的頭發，隨風而舞，就像不倒的戰旗……”

他說：“別輸了……”

然后芒湮滅，一切歸于死寂。

沈璃握的拳頭用力得幾乎抖。被沈璃釘死的尖細舌尖像恢復力氣一般，又開始不停蠕|，沈璃靜靜的站起，掌心一松，紅纓銀槍在那方消失蹤跡又被握住。那舌尖上的傷口快速愈合，蛇一般曲行著向沈璃而來。

“為何……”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眼睛，“他不是你們主嗎！”銀槍一揮，徑直將掃來的舌頭打了回去，沈璃周殺氣四溢，“連自己人也不放過，當真喪心病狂！”

“呵呵呵呵。”怪笑之聲自墟天淵中傳出，“吾兒不孝，竟為私數次耽誤大事，他的命，理當有我來料理。”

聽罷這話，沈璃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六冥……”

“許久未曾聽到自己的名字，到讓人覺得生疏起來。”里面的聲音桀桀怪笑著，“快，小姑娘，還不進墟天淵里來，再不快些，那神君便是一嗷追來了。”

他話音剛落，白形倏爾出現在沈璃三步遠的地方，行止一面，話也未說，手便去拽沈璃，然后又一道黑氣卻比他更快，徑直纏繞上沈璃的腰，將往墟天淵那方拖去。

沈璃周烈焰一燃，但聞那黑氣中傳出一聲凄厲慘，聲好似苻生，沈璃周火焰燒得更旺，直將那黑氣灼燒殆盡，但冷不防背后那條尖細的舌頭又躥了出來，它也怕極了這火，但迫于命令，拼著皮焦爛的危險徑直將沈璃纏住，拖著便往墟天淵的隙中而去。

行止神一怒，手中藍的冰劍倏爾轉現，然而此地有墟天淵封印，行止不敢隨意揮神劍，他形一，追上前去，墟天淵中忽然瘴氣大漲，一瞬間竟從其中奔逃出來十數頭妖！它們將行止團團圍住，不過這一瞬的耽擱沈璃便已經被拖進了墟天淵之中。

沈璃只覺周圍一黑，纏繞住的那條舌頭立即回去，上的火焰照亮周邊環境，數不清的妖漂浮在黑暗之中，圍繞著，將冷冰冰的看著。沈璃回首，逃出墟天淵，可背后已是一片黑暗，門在哪里已經無可尋。

忽然之間，一團冥火飄至沈璃前，它的形狀慢慢轉變，最后化為一只眼睛。沈璃著他冷冷開口：“六冥？”

它桀桀一笑：“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沈璃皺眉：“你為何還活著？”六冥必定是死了的，因為被神明所斬，哪有再活過來的道理。但這只眼……

那只眼微微一瞇，似在微笑，“小姑娘勿用再猜，我如今確已死，這不過是我一縷殘魂罷了。”話音方落，墟天淵外傳來一聲巨響，沈璃知道這必定是行止弄出來的靜。四周的妖一，又有許多只眼睛消失蹤跡，看樣子是跑出去阻擋行止了。

“小姑娘，咱們可拖不住外面那位多久，大計將，快隨我來罷。”

“呵。”沈璃一聲冷笑，周烈焰炸開，火灼的氣息將六冥得不得不往后一退，沈璃道，“本王為何要聽你差遣。今日便是同歸于……”這四個字方要出口，沈璃恍然憶起行止此前的話語，眉目微沉，復而又堅定了目，“不管你們有什麼謀企圖，行止定不會讓你們得逞。”

相信一人，愿用自己的所有去相信他。

“小姑娘，你道神明當真是無所不能的麼？”六冥冷笑，“為何千萬年來神明不斷消失，為何這麼久以來天道未再誕生任何一個神？”他怪笑著，讓沈璃心頭驀地一空，“堪與天道抗衡的力量太過強大蠻橫，上古之初天地渾濁或許還需要他們為世間萬開辟干凈清明之地，但現在，這世上已經不需要神明之力了。他們只能被供奉，也只能被錮，所以神明在不斷消亡，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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