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霧說罷，朝對方一拱手，快步跟上了前方的一雙壁人。

拐第二條巷子里后，阿姒后怕地拍拍心口道：“方才夫君你也聽到了吧？”

晏書珩笑問：“聽到什麼？”

阿姒道：“當然是長公子啊，

“沒想到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居然也來看百戲，果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想來些糠野菜。”

側郎君默了默，慢悠悠道：“原來夫人是在躲他，你很怕他？”

“倒也不怕，那又不是歷城城主。”阿姒放慢步子，松開他袍角。

他亦慢下來，與步調一致：“那夫人跑什麼，他又不會吃了你。”

阿姒心道他可真遲鈍，“我雖與那位長公子無甚際，但他畢竟見過我，你我私奔后，鄭五那廝又報了，多一事不如一事，況且我在歷城時被權貴子弟招惹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很排斥世家子弟？”他問。

阿姒道也不全是，“世家子弟中定也有品行端方的，但也有惡劣之徒，這些人有了權勢，更易魚他人，與其說我排斥權貴，不如說是排斥濫用權勢之人。”

他又問：“故你是厭惡權勢？若得到權勢在握之人是你呢？”

阿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個假使太難立，我不喜歡權勢斗爭，即便得到了，也會因為疲于爭奪而守不住，不過，”

想起歷城城主那個老鬼，還有他那雙要把人衫剝去般的瞇瞇眼，語氣冷了幾分：“有了權勢，才能自由，想想我先前因怕被權貴覬覦，出門都要在額上涂膏藥，不就是因為弱小可欺麼？”

晏書珩認真傾聽，凝視著的眸中有微粼粼，似碎玉鎏金，他看著，笑道：“這點我與夫人倒是所見略同。”

因今夜的小意外掃了興，他們并未繼續在外面閑逛，回到小院后，阿姒前去梳洗，出來時，那人又走了。

嘀咕道：“他怎麼比在山里時還不著家，夜里是都在樹上睡麼？”

好在江回并非濫之人，當初親口承認喜歡，共一屋檐下時也未曾有過于越禮之舉，否則換作別的男子，定會懷疑他是否另有家室，把當外室，或者在外面有外室。

夜很快就深了。

阿姒躺在榻上，闔著眼，但并未睡著，思緒漫無目的地游走。

手抓上薄被時，倏然想起即將摔倒時抓住了江回袖擺，當時險些將他外袍扯了下來，他穿的，似乎是件寬袖外袍。

可他從前一直穿利落的窄袖裳。

一個武人穿長袍，不覺礙事麼？

之前在山間小院時，江回在家時每日清晨都會雷打不地早起，在院前大樹下練劍，但下山后，他兩三日才回來一次，似乎比從前還忙，也再未聽到他練劍的聲音。

說不定是他要辦的事多了。

再或者，先前每日回來是為讓安心，畢竟那時失明不久，又才婚。

這不算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最覺得陌生的，還是他上的變化，往常的江回可以說是個冰塊，沉默寡言，緒也總是很平淡。

但現在，他居然常笑！

一句話多過十個字了常事，語氣也從容溫和，沒有從前那麼生。

還有今日混時，他攬過時，臂彎雖有力，行亦迅速，但比從前那個輕功過人的他還是不夠迅猛。

未失明前，有次下馬時，險些踏空從馬上摔倒，江回一手便撈住了，作迅捷，如行云流水，一氣呵。

如今像是換了個人。

可是他的聲音又沒怎麼變，況且當初他帶下山時，李嬸也在。

是瞎了，但李嬸沒瞎啊。

除非是他善于模仿他人聲音，能做到以假真，并且還威脅了李嬸。

威脅……

阿姒忽地記起一件事。

第16章

阿姒記得清楚，那是下山當日。

分別前，李嬸言又止，最后語帶不忍，勸無論如何都要向前看。

當時阿姒以為李嬸是擔心因眼盲消沉才如此說，現在看來，

或許不一定……

阿姒驟然睜眼，住被角。

會不會，李嬸被脅迫了？

后日他們就要前往建康了，不，得在那之前確認此事。

萬一夫君真的換了別人，豈不是又會落另一個鄭五手里？

想到先前認賊作父的事，阿姒就后怕，輾轉難眠，喚醒竹鳶：“竹鳶，我睡不著，我們來聊會天，好麼？”

竹鳶雖意外，但也答應了。

謹記著晏書珩囑咐的“多說多錯，不得讓夫人懷疑”，更多時只是傾聽。

為了不顯突兀，阿姒起初漫無目聊著此地風土人，最后把話引到江回上：“我自打眼盲后，就再也看不到夫君面容，雖然他就在邊，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竹鳶，你能看得見，可以給我說說夫君的模樣麼？”

竹鳶很是為難，聲音都有些發：“夫人……婢子不好說啊。”

的反應讓阿姒心頭發。

像個大姐姐般聲寬：“就我們倆，即便你說得不對，我也不會怪你。”

“不，不是這樣的。”竹鳶低聲解釋，“婢子之前在別家當差，因為好奇多看了郎主一眼，被主母瞧見后，斥責婢子要勾引郎主，那以后，我在主子們跟前再未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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