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晏時,殷犁想起被晏書珩送走的郎,笑道:“你和晏時,都是種,又都不全是種。當年雍州一戰前,晏時本已尋到那舞姬下落,明明已和家族割斷聯系,決定要去找那子廝守,可又因戰事延誤了。他這人啊,活著的時候太多苦衷,想不到,他的——他的晚輩也是如此。”
晏書珩對著輿圖上雍州的方向笑了:“我時曾認為叔父在朝堂上人掣肘、在場上痛失所,是因他羽翼未,但如今再想來,也不全然如此。叔父他只是顧忌太多,要守護的東西太多,我不如叔父志向遠大,比叔父幸運,也比叔父偏執。
“權勢和心上人,我都不會舍棄。”
可話雖如此,他也知道戰場上變數太多,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面臨失敗,他也不想賭。
暫且先送走,并非是放棄,而是為了日后更好地團聚。
殷犁暢快笑笑:“這一點你比晏時爽快,我喜歡!”
二人商議過對策和布防,晏書珩帶著倦意回到居所。
他照例往阿姒所在的廂房而去,走到門邊,才想起已于今晨被他迷暈送走,如今已在百里之外。
只能等回到建康再見面。
“小狐貍,但愿你可別又忘了我。”晏書珩牽笑笑。
他放在門閆上的手緩緩收回。
剛轉,門被從里打開。
郎眸里燃著怒火,眼角微微潤:“已經忘了!”
晏書珩眸。
他罕見地出近乎于怔忪的神,像個純澈的書生。
“阿姒?”
第82章
時八月, 天已微涼。
晏書珩發涼的指間到郎溫熱的面頰時,輕了。
不是幻覺。
他微偏著頭,沒了奈何地凝著阿姒,嘆息著。
“還是這麼不老實啊你……”
阿姒拂開他的手, 眉梢都帶著怒火:“長公子不也是, 騙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還給我下蒙汗藥!真狠的心啊你, 就不擔心把我藥傻了?”
話里藏怒,眼角水盈盈。
晏書珩上前一步擁住。
“傻些才好。你就是太聰明了, 我才總忍不住要擔心你。”
阿姒想推開他、想給他些臉瞧瞧, 想狠狠訓他一頓……可想起侍婢說他所囑咐的那些話, 出的手不聽使喚地擁住他,聲兒也哽咽了。
“騙子!你不是很偏執麼,我都有一點喜歡你了,你不該趁熱打鐵留住我, 就像當初一樣,借著生死與共讓我徹底信任你, 為何還把我推開……”
“傻瓜。”
晏書珩側臉著發間,發間馨香把他拉離戰火:“當初說‘生死與共’,是因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可這次不同, 兩軍戰,局勢瞬息萬變,我再偏執,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讓你留下來,再歷經一次死生一線的守城。”
阿姒推開他, 背過咕噥:“晚了,都晚了, 我已經回來了,事已至此,你要是不想讓我為戰火中的無辜芳魂,或是在黃泉之下看我喚別人‘夫君’,就安心地同殷將軍擊退胡人吧,別再想什麼歪門邪道了。”
晏書珩靜靜聽數落著。直到火氣消去,才從后擁住,嗓音溫縹緲:“你回來找我,我很高興。”
阿姒眼角又潤了。
飛速眨著眼,不讓他看到。
晏書珩下頜抵著頸窩。
這是他的溫鄉。
“茶中蒙汗藥的劑量可讓你安然睡到天黑,為何醒得這麼早?”
他分明看著飲完的,過后也未見到茶水傾倒的痕跡。
阿姒火氣又上來了。
“自是因為我留了后手。”
相已久,早已將晏書珩的脾了個七八分。
他藏得再深,也能察覺幾分。
只不過也說不準,便提前留了后手,又深知晏書珩不舍得手刀砍后頸,更不會對用太烈的藥,把可解尋常毒的清解丸給侍婢,稱是治子疾的藥不可告知旁人,并囑咐提醒半個時辰后服藥。如此一來,即便暈著,侍婢也會喂給。
“你啊,太過狡猾……”
對于,晏書珩實在沒奈何。
“九郎就不攔你?”
“他這愣頭青,還要一道回來守城呢,被我尋借口哄回京了。”
但也不是白白放他回去,阿姒讓九郎往京里帶了話。
事已至此,晏書珩權當縱容自己想讓陪在邊那點私心:“正好,殷犁部分兵馬駐扎在城東,離你時故居很近,阿姒要隨我去看看麼?”
能去故居,阿姒點頭不迭。
翌日清早,至軍營議過事后,晏書珩和阿姒去了那方小院。
小院一片荒敗,像被搜查過。
晏書珩解釋道:“北燕的人當是一早便跟在你后,在你走后來院中確認一番,見到桃樹下的新坑,由此推測你拿到傳國玉璽,這才追上你。”
阿姒才想起玉璽。
本打算一直瞞著,讓玉璽和爹爹一道深埋地底,但今日在軍營中時,旁聽晏書珩和殷犁議事,才知道他們正外各方掣肘。
要想獲勝,不讓故土落敵手,就得多抓住些有用的東西。
哪怕是死。
審慎想了想,阿姒走到井邊,一字未說僅看了晏書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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