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奇怪了。”溫殊皺了一下眉，“不怕碧云姑姑笑話，我父親早年也沒讀過書，人人都道是溫家家境困難，祖母沒銀子供他上學，實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無心于科舉，一見到書就頭疼犯困，要真是個用功的，借鑿壁，也能有所就，這念書，窮有窮的念法，富有富的念法，歷代王朝在朝為的大人們，有不都乃貧苦出，父親常對我說，人各有命，不能把自己的不幸，算給天爺，更不能算在別人上，這不生怕拖了大伯的后退，不僅沒手同他要錢，還靠著自個兒的雙手養起了溫家呢……”

溫家在城算是書香門第，家里什麼況，城人大多都知道。

不就是說謝家大爺比不上他父親心豁達。

碧云姑姑極為不屑拿大爺同一個商戶來比，“大爺乃城副使，哪能如溫家二爺恣意，當年謝家二爺帶著家眷和錢財回到城，不知道有多雙眼睛盯著，多虧有大爺在背后相護……”

“這有何可護的？”溫殊似是完全不明白姑姑的意思，一臉疑，“當今圣上治理的江山，一片國泰民安，難不還有人敢上府上來搶人錢了，且阿公的錢財，我記得沒錯，還是圣上賞賜下來的銀錢，碧云姑姑的意思是說圣上沒把天下治理好，還是說有人不把圣上放在眼里，想要造次？”

見居然扯到了圣上頭上，碧云姑姑神一呆，“老奴可沒那個意思……”

“那就是碧云姑姑想多了，外賊膽子再大，也不能上門來劫財，否則大酆律法也不會饒了他，倒是有一句俗話，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這番明嘲笑暗諷，半個臟字都沒，卻把大房拉出來示了眾，碧云不敢再往下說，再說下去，指不定就被了皮來罵。

二娘子可咽不下這口氣，聽到那句‘家賊難防’氣得當場沖上去兩步，“你……”

溫殊面不，“二娘子還有話要說？”

瞧那趾高氣揚的樣兒，二娘子一時氣結，半天都沒吐出來。

其實也并非過不下去，溫殊好心勸說，“大爺乃城副使，月例不低，只要你們不大手大腳花銷，平日里節儉一些，手頭必定寬裕，今后各管各的，你們也懶得再絞盡腦，想盡各種法子，不惜連名聲都搭進去來行騙，自己花自己的銀子，豈不是更安心？”

一通夾槍帶炮，誰也沒能幸免。

這是要一錘敲定了不設賬房，見謝劭遲遲沒有反應，一竿人等立在日頭底下干著急。

二娘子憋了半天，目恰好掃到了溫殊今兒剛買回來的一批貨上，其中幾個匣子極為悉。

可不就是是崔家水鋪子的東西嗎。

上回母親找要水錢，編造出來的一堆道理，說崔家不過是個騙人的濠頭，轉個自己倒是買上了。

終于找出了把柄，二娘子冷聲一笑，“三哥哥，你可莫要信，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不過是見不得咱們好，想要獨吞了三哥哥的家財。”怕謝劭不信，手指給還沒來得及搬進去的一堆匣子給他看，“倒是知道節儉，前兒還同母親說崔家的水，濠頭在盒子上，咱們以后不要上當，可三哥哥瞧瞧，那是什麼……”

謝劭眼里只有馬匹烈酒，眼皮子一掀，看過去也是白看，不就是一堆盒子，鬼知道是什麼……

溫殊倒知道。

自己確實說過此話，崔家的水濠頭是在匣子上，可好看也是真的好看，故而問二娘子，“你知道崔家為什麼要在護城河邊上造個湖泊嗎。”

怎麼知道，二娘子沒心同打啞謎。

聽如此問，謝劭扭頭看向了旁邊的小娘子。

崔家建的那片湖泊離護城河不到半里，毫無意義可言，不外乎是了子放屁，多此一舉，吃飽了沒事干，倒好奇能說出個什麼原由來。

便見眼前的小娘子角抿出了一道淺顯的梨渦，手里的羅扇輕輕往案上一瞧，笑呵呵地道，“因為錢是他的，他樂意啊。”

謝劭：……

二娘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憤然道，“我謝家的銀子還你的了……”

溫殊也不給質疑的機會，抬頭喚安叔，“安叔查查，我來謝家后，可有向謝家支取一分錢財？”

不需要查，安叔搖頭，“未曾。”

溫殊一笑，“我溫家二房非殘疾之，四肢健全，能自己賺錢，不用花別人的，自然是怎麼樂意怎麼花。”小娘子說罷，頭一仰，目掃向跟前眾人，“還有誰有疑問的，別怕，都說出來。”

雖說春怡人，正午的日頭當空下，站久了卻讓人后背生汗。

小娘子坐在樹蔭底下，手里拿著羅扇，板子得筆直，雙頰因長時間的舌戰染了一層淺淺的紅暈，烏黑的瞳仁過去炯炯生輝，神勁兒十足。

再瞧對面，主子奴才站了一堆，聳拉著腦袋，臉上均是一團菜。

哭過鬧過，就是說不過。

小娘子憑一己之力，功地舌戰數人，謝劭適才的困意不知何時已經沒了，突然生出了慶幸之心，慶幸這樣厲害的小娘子是他家的，同自己是一伙的，又暗里告誡自己，今后若沒什麼事萬萬不能惹了這位小娘子，比起適才的一陣槍舌劍，先前對他已是口下留。

“都沒有異議了嗎，那就這麼說定了，二房不再設賬房，大家回去后相互轉告，免得白跑一趟。”終于想起了坐在旁邊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的正主子，小娘子回頭征求他的意見，“郎君有什麼話要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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