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劭立馬讓閔章去了一趟藥鋪,差點的天麻一兩銀子一斤,好一點的五兩十兩都有。
先前兜里還剩下了不到一兩,加上抄書得來的幾百錢,勉強能買一斤。
這回是徹底無分文了,抄書來錢太慢,盡管對方看上了他的字跡,漲到了七錢,可比起府上的開支和生存,還是差得太遠。
已經夠焦頭爛額了,夜里方嬤又過來稟報,“三一頭簪子,如今算是一個不剩了。”
南之也過來了,“三公子買回來的天麻,奴婢今兒燉給了老夫人,老夫人說味道不對,口,沒吃幾塊便擱下了碗。”
要人命吧。
可還能怎麼辦,老爺子和二夫人不在,大房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果然有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
眼下似乎只剩下一條路了,人被到了絕路,一切的原則,都不存在。
先做兩個月,等謝仆回來。
夜里周鄺都已經洗漱完,快睡下了,突然聽到下人通傳,說是謝家三公子來了,當下一愣,趕套了一件衫親自出去接人。
剛出府門,便見謝劭立在門外,周鄺上前喚了一聲,“謝兄。”還沒來得及領人進去,問他這大半夜急急忙忙找上來是為何事,便聽他問,“俸祿多?”
第二日辰時剛到,祥云便匆匆進來搖溫殊的肩膀,“娘子,娘子……”
往日溫殊要是睡著了,祥云從不會打斷。
突然被吵醒,溫殊眼睛睜開了,腦子卻沒跟上,懵懵地瞧著祥云,不明白是天塌了還是地裂了。
祥云的神卻帶著天大的驚喜,“姑爺過來了,問娘子上回那份員外的文書放哪兒的。”
呆了片刻,溫殊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轉在自己的枕頭下索了一番,拿出三份文書,找到謝劭的那一份,慌忙蹭了床邊的鞋,裳都沒顧得上穿,穿著寬松的里,及腰青散了一肩,匆匆走了出去,“郎君……”
第35章
昨夜謝劭已上門同周鄺談妥,今日當值。
之前尚有金山在,從未起過這般早,常常半夜歇巳時起,多年來養了習慣,今日辰時不到,被閔章起來,一雙眼皮子重得撐不起來,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穿戴洗漱完,依舊沒緩過來,拖著腳步到東屋來拿文書,見小娘子還沒起來,一屁坐在被霸占了好些日子的安樂椅上,再環顧屋子,久違的悉襲上心頭,思及往日種種灑,已人是非,真真不堪回首。
不由去追憶,他的人生際遇到底是從何時發生的變化?
好像就是從娶了里頭的那位小娘子開始。
鳩占鵲巢,傾家產。
兩人親畢竟事先沒合過八字,正暗忖是不是與自己天生相克,耳邊小娘子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喚了他一聲郎君。
嗓音歡喜雀躍,比他剛才過來時在外面聽到的幾道黃鸝聲還清脆,轉過頭,神采也飛揚,剛從被窩里爬起來,面上還沒來得及施上黛,沒了往日的明艷,卻是另外一種風采,白的臉頰出兩抹自然的紅暈,不讓他想起了最近池子里剛盛開的幾朵睡蓮。
再往下,便有些非禮勿視了,跟前的這朵睡蓮還沒更,許是天氣逐漸清涼,穿的也清涼。
只有一件海棠的里,外衫都沒穿,白的胳膊和肩頭暴在外,只灼人眼睛。
謝劭不聲地偏過頭。
小娘子似乎很高興,對自己的著裝渾然不覺,把手里的文書遞到他跟前,“郎君要去當值了嗎。”
謝劭起,扭著脖子接了過來,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瞟到上,小娘子卻偏要往他跟前湊,“我就知道郎君能想明白,那麼多的糧食才換來的一份職,不去領俸祿豈不是浪費了嗎。”又道,“那日周夫人應下的是十五貫一月,但我聽說每年秋季都會上調一回俸祿,眼下離秋季也快了,不過五六個月的功夫。”
謝劭:……
五六個月,估計都死了吧。
俸祿的事,不用心,從袖筒里掏出了一個荷包遞給,“昨日提前支取了十兩銀子,老夫人近日犯頭疼,上回你買的天麻,再買一些回來。”
溫殊點頭,手去接,郎君的作卻突然一頓,不松手了。
溫殊詫異地抬頭,便見跟前的郎君神認真地囑咐道,“藥鋪的老板并非都是老實人,買之前,先讓方嬤嬤多去幾家,比較一下貨和價位……”
這樣的話,從他里說出來,實屬讓人意外,說完自己先察覺了出來。
往日他想要買一樣東西,哪里會問價錢。
再看如今,瞧他說的是什麼話,如此會過日子,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他一番暗自嗟嘆,跟前的小娘子卻似乎沒聽明白,問他,“怎麼個比較法?”
他忘了這人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敗家的本事明顯比他更勝一籌,終究不放心,“罷了,還是讓方嬤嬤去辦。”荷包又收了回去。
溫殊:“無妨,橫豎我待在院子里也沒事。”
“你還是去睡覺吧。”只要不再來敗他的家,就已經很謝了。
見他轉要走出去,溫殊終于沒忍住,問他,“郎君昨夜是睡落了枕嗎,怎麼脖子是歪的。”
當真沒有半點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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