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對。
小娘子贊同,一副他的模樣:“郎君已經夠辛苦了,我萬不能給郎君增添負擔,這就到床上去睡。”
匆匆從榻上爬起來,毫無留念地走去了屏風后,一溜煙地鉆進被褥里,腰底下終于不硌了,舒坦地了下四肢,再翻了個,抱住失而復得的云錦被,嗅著上面的味,心滿意足地合上眼,再也沒有翻過。
悲喜換了個位。
睡不著的人換了謝劭。
尤其是躺過了大床,會到何為舒坦后,再來睡這張簡陋的羅漢塌,便如同大院子搬進了茅草房,落差太大。
倒也沒像小娘子那般頻頻翻,只睜著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不太明白,自己今日是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二十兩俸祿,一分不剩,就換來了這麼一張羅漢床,還不如他的西廂房呢。
第二日閔章見人從里屋出來,本以為會見到一位意氣風發的主子,結果卻見其神萎靡,眼底還有一塊烏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這方正揣測,便聽主子吩咐道:“待會兒把西廂房的床搬過來。”
那張羅漢塌不僅窄還短,一個晚上他都沒直過。
閔章沒鬧明白,后來搬床進去才知道,主子這算是不蝕把米了。
漸漸地又才發覺,似乎并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起碼主子終于住進了東屋,能同三朝夕相了。
從分房到分床,已經出了好一大步。
謝劭也深有會,同一個屋檐下住著,確實與之前不太一樣,每日回來不再冷清,第一眼便能見到熱的小娘子。
許是小娘子一人霸占了大床,心頭也覺得愧疚,這段日子對他無微不至,每回下值,都備好了熱湯熱菜。
他在銅盆里凈水,便立在旁邊給他遞上布巾,再問幾句心的話,“今日一場暴雨來得太快,郎君沒淋到吧。”
他也會認真地回答:“周夫人招了幕僚議事,今兒我一直在王府,沒出去。”
小娘子點頭:“那就好。”
用飯時,小娘子幾乎把碟子里的都夾給他,“郎君多吃些。”
到了小娘子的關懷,日子仿佛越來越像那麼回事,甚至讓他會到了幾分夫妻的覺。是以,見今夜的月尚好,謝劭主相邀,“要出去走走嗎。”
小娘子欣然同意。
兩位分居了幾個月的主子,終于要往前踏出一步了,為仆人,都長了眼,斷沒有要上前打擾的道理。
祥云把燈盞備好,到溫殊手里,怕夜里風涼,又拿一件錦帛遞過去,小娘子一只手已經提了燈,再拿上錦帛,不就是兩手都不空了。
旁邊的郎君主手接了過來,橫豎也不是頭一回了,拿過來自然地搭在胳膊上,陪著小娘子一同出去賞月。
雖說二房破了產,但好在園子還在,春季過去,花香沒了往日那般濃烈,樹木倒是茂盛了起來。
小娘子走在右側,提著燈籠與他并肩,銀月從頭灑下,把兩人的影子拉長,照在前的青石板上,乍一瞧仿佛依偎在了一起。
微風一拂,心神免不得有些漾。
細細察覺,兩人的袖口確實在了一起,掌心莫名一陣空,想起那日握過的一只手,尤還記得甚是細。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浪費了這般好月,花前月下,不就應該手牽著手。
念頭一旦生了出來,越制越瘋狂滋長,余瞟了一眼小娘子,真乃天賜的良機,挨著他這一側的手,正好垂著,似是在等著他主。
連后路都想好了,小娘子要是敢拒絕,他便告訴,兩人已是夫妻,牽手乃天經地義。
不聲地錦帛換在了右邊的胳膊上,手垂下去,往邊上一探,還差一點,心跳突然加快,竟然比他和周鄺三人在馬背上廝殺還刺激,卻不知院子里的仆人減了大半,沒有人修剪花草,再加上有個湖泊,到了夜里蚊蟲尤其多。
還沒等到的手過去,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嗡嗡~”聲,不得不揚手佛開。手一放下,聲音又鉆了耳朵,不勝其煩。
再看旁的小娘子,一只手已經撓上了脖子,如今已是夏季,小娘子上穿的是薄紗,蚊蟲追著咬,一會兒胳膊,一會兒脖子,“嗡嗡~”的蚊聲,快要把人瘋了。
突然“啪”一下,掌拍在了自己臉頰上,忙轉過頭來問,“郎君快幫我看看,我臉是不是被咬了。”
說著把燈籠提起來,照在自己的臉上,往旁郎君跟前湊去。
燈籠的暈滂沱一團,昏黃暗淡,看得并不清楚,謝劭瞧了好一陣,才在那張白凈的臉上發現了一個豆大的白包。
鼓鼓脹脹,瞧那樣子,應該是被咬了好一陣了。
看著小娘子的慘狀,心頭的漣漪到底被蚊蟲撲滅,只能放棄,“回去吧。”
小娘子卻不同意,撓著臉上的包塊,一臉的不甘心:“不行,咬了我這麼多個包,我一只都沒拍死,總不能白白讓它們吸了我,還能安然無恙。”
說著把燈籠遞給了他,“郎君幫我拿著,我來捉。”
果然是小娘子的個,有仇必報。
于是他舉著燈籠,看著小娘子當場與蚊蟲大戰,可惜小娘子的手太小,好幾回蚊蟲都送到手上了,卻還是從手指里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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