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并非中暑，而是某種急癥。

隊伍后頭又是一陣喧嘩，士兵按著頭盔小跑過來，匯報道：“賀蘭大人，那邊又有三四人昏厥了，俱是渾發、嘔不止！”

賀蘭慎抬眼看了看頭頂的烈日，皺眉道：“速報軍醫理。”說罷，他手要去給地上昏厥的婦人把脈。

“賀蘭慎！”裴敏覺察到了什麼，一把攥住他的腕子，面見的凝重，“別！”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劇是的催化劑，賀蘭真心要開始他的不斷破戒之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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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是疫病。”從外頭打探消息歸來的王止道, “天大暑, 旱荒，人與尸首曝于野，尸腐敗發臭，滋生疬氣。”

禍不單行，聽聞此消息，裴敏與賀蘭慎對視一眼, 果決道：“為防止疫病蔓延, 此很快就會封鎖城門, 我們必須即刻離開。小和尚，方才你與病者接頗近, 可要小心些。”

屋門窗閉, 晦暗的落在賀蘭慎的眼中, 格外沉靜。他道：“每日以棉麻布巾遮面，需沸水勤燙，言慎行。”

“知道了。”裴敏擺擺手，示意屋或坐或站、面凝重的下屬道，“都下去安排罷，最遲明日離開并州。”

以天災人禍為溫床, 這場疫病來勢洶洶。

最先是城外災民相繼病倒，俱是高熱搐，嘔昏厥，再后來，經城中大夫判定, 乃是天氣炎熱腐化尸首滋生的疫病，傳染極強。

不到三日，疫已蔓延至軍中。偏偏此時突厥人虎視眈眈，屢次派兵渡河擾試探，疲于控制疫病的唐軍本無力應對。

并州刺史已打算將城外災民集中于城，共同管轄，以防疫病蔓延。

說是共同管制，實際上是要棄城封門。屆時軍隊趁夜撤離，嚴守出，犧牲并州災區百姓以保住大唐基，否則若疫病流長安諸地，后果不堪設想。

這著實是個殘忍而又無奈的決定，裴敏說不出該同并州無辜的百姓多些，還是該同不惜破了殺戒、也不曾保住并州的賀蘭慎。

街道上，軍士俱是蒙著口鼻，拿了艾草四熏燎。牛車上堆滿了病死死、即將火化的尸首，那尸堆中突兀地刺出幾只皮包骨的手掌來，像是臨死前拼盡力氣想要攥住一救命稻草……這般草木皆兵的死寂中，連誰打個噴嚏都能引發人群的極度恐慌。

煙霧繚繞，艾草熏燎嗆鼻，裴敏一行人以棉布罩口鼻，押著四名突厥俘虜的囚車碾過街道，滿目創傷荒蕪。

獲得出城的手令花了些時辰，最后還是守城看在賀蘭慎立過功勛的面子上，才勉強同意開城門放行。

“王止，嚴明，你們幾個押著囚車先行，沙迦與我在后。”裴敏安排好了部署，確定萬無一失，這才翻上馬，勒馬小跑著追上賀蘭慎，與他比肩道，“別不開心嘛小和尚，你為并州做得夠多了。何況已傳書給師忘，是藥王最得意的徒孫，定是能配出方子以解并州燃眉之急。”

這些日子，似乎總是在安賀蘭慎，疏通全而退的計策，解決后顧之憂。

賀蘭慎神平靜了不，目掃過滿街橫躺的災民，輕聲道：“裴司使為并州做的也不，若非沒有凈蓮司在各的據點，并州也等不到援軍到來的那天。”

裴敏毫不在意，揚著馬鞭笑道：“哦？你若真這般認為，回去可要好好在圣上面前替我言，說不定圣上一高興，就保下我這條小命了。”

本是開玩笑，未料賀蘭慎卻一本正經地應下了，認真道：“好。”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坦誠可，裴敏一怔，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吊橋放下，城門打開了一條窄道，僅容一車一騎堪堪通過。不曾想門才一打開，困在城中的災民便瘋了似的要往外沖，一時間喊聲、驚呼聲、稚的哭泣聲，混雜著巡城吏的呵斥，皆如洪流般涌上城門，一鍋粥。

隊伍被沖得七零八落。王止等人領著囚車出了城，裴敏和賀蘭慎、沙迦三人卻沒有這般好運氣了，馬匹堵在恐慌的人群中，本無法前行，兵執著鞭子和長戟前來維持秩序，然而收效甚微。

“賀蘭慎！沙迦！”裴敏的掌心被馬韁繩勒得生疼，拼命于中控制住驚的馬匹，回搜尋同伴的下落。

不安攢的人頭之中，沒有那抹素白拔的影。

“裴司使！”聲音竟是從前方傳來的。

裴敏艱難調轉馬頭，果見賀蘭慎和沙迦兩人騎馬立于城門下，離出城只有一步之遙。裴敏雖只離了幾丈遠，然而裹挾在瘋了般想要逃離疫病城的人群中，每挪一寸都是無比艱難。

于馬背上尚且如此，若下馬步行，則更是危險。

正吵吵嚷嚷間，一聲雄渾凄涼的號角劃破天際，方才還不已的人群如同定格般瞬間安靜下來。

三千鼓聲不斷，裴敏心中一咯噔，心想：不會這麼慘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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