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澎湃難以抑制，裴敏茫然環顧了院中圍著篝火群魔舞的下屬們，而后想起什麼，醍醐灌頂般向賀蘭慎：“你該不會是……”

賀蘭慎也回著，橙黃的篝火暖映在他眸中，深沉而又通。

答案呼之出，裴敏似乎有些無措，巍巍端著酒盞抿了一口驚。此時仿佛所有的喧囂熱鬧都已遠去，星空暗淡，唯有彼此的容是清晰可見的。

賀蘭慎也是在并州時才約察覺出來自己的不對勁，不是沒有過掙扎，不是沒想過將這份愫深埋心底……可越是打它，它越瘋狂恣意，拼了命地想跳出腔追隨而去。

在并州見到指尖的鮮，強撐的笑，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回頭了。

裴敏心中的波瀾并不比賀蘭慎。

“你不會是……”憋了許久，方看了角落里獨自飲酒的師大人一眼，試探道，“不會是喜歡師姐罷？”

賀蘭慎形一僵，眼中的希冀明顯黯淡下去，漸漸的，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裴敏的猜想不是沒有道理的。放眼去凈蓮司盛衰，算上膳房里的廚娘一共也就四個人。若論風相貌，師忘自稱第二，長安何人敢居第一？便是脾氣火一點就炸，這些年來也不乏有貴族子弟誠心仰慕，求娶者能從凈蓮司門檻一直排出長安城外……

裴敏瞇著眼著如清水芙蓉般世獨立的師忘，許久才道：“單論樣貌才華，你與師姐的確般配，只是年齡差距大些。何況師姐心中有個求而不得的朱砂痣，為此拒絕了不人的求親，你若看上，怕是路坎坷。”

賀蘭慎垂眸靜坐，上氣質恢復了往日的冷冽，眼睫投下一圈影，平淡道：“并非裴司使所想的那樣。”

他語氣不大對。

雖然依舊是古井無波的語調，但不知怎的，裴敏就是聽出了些許異常。

一愣，張問，彈琴彈累了的沙迦大步走來，拿起裴敏案幾上的酒水一飲而盡，抹了把道：“兩位大人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月這麼好，別虛度了，快來和大家一起跳舞！”

這麼一岔神，裴敏也顧不得說什麼了，只將沙迦湊過來的狗頭推開，擺手道：“別煩我。要跳你們跳，我才不和你們一起瘋。”

沙迦不依，吹了聲口哨喚來烏至，兩人一個架著裴敏，一個推著賀蘭慎，將他們倆往篝火邊圍攏起舞的人群中請去，熱道：“別害嘛二位大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來來來，諸位個掌，讓咱們裴司使與賀蘭大人跳個胡旋舞！”

沙迦是個唯恐天下不的子，很會活絡氣氛，一時間喝得半醉的吏員們都紛紛鼓起掌來，口中起哄道：“來一個，來一個！”

連靳余都塞了滿的羊與馕餅，含糊不清地助興道：“裴司使來一段！我還從未見裴司使跳舞呢！”

起風了，樹葉在頭頂嘩嘩作響，將月影割明暗不同的碎片。篝火呼呼跳躍，火星揚起，仿若萬千螢蟲飛起，又恍如星子搖落人間。

鼓掌聲和起哄聲還在繼續，裴敏與賀蘭慎相對而立，騎虎難下，各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泛起的波。

“我不會跳舞。”裴敏仰首看他，眸中有倦懶灑的笑意，“你呢？”

一個僧人，哪里懂得跳舞？

賀蘭慎按著腰間的金刀回著，搖了搖頭。

“嗐，又不是跳給皇帝看，弄得這般拘謹隆重作甚？跟著琴聲鼓聲擺手腳就行，我教你們！”說罷，沙迦一手牽住靳余，一手牽住裴敏，讓眾人圍城一個圈，隨著烏至的手鼓聲來來回回地蹦跶起來。

沒有人去牽賀蘭慎的手，一是敬他怕他，而是他自帶清冷氣質，仿佛一下都是對佛祖的……

但裴敏才不怕什麼不，一把牽住賀蘭慎的手腕，將他強行拽人群中來。

“說好的有福同有難同當，這種場面可不能只有我一個人丟臉！”裴敏拉著他一起跳舞。說是‘跳’，其實也只是順著人的牽引瞎擺幾下。

適應能力極強，很快就得心應手起來，頗有幾分異族風，橫眼瞥著一旁直站立的賀蘭慎道：“站著不更傻，跳起來呀！”

離火堆那般近，將的眉眼容照得毫畢現，連鬢角細晶瑩的汗珠都顆顆分明，像是閃著似的。的指尖依舊溫涼，之如玉，賀蘭慎繃的形稍稍放松了些，跟著的步伐挪起來。

他步履有些生，卻并不難看，反而自帶矜貴的氣場，眾人見兩大上司皆融進來了，氣氛較之前更為火熱。

他們笑著，跳著，影子被篝火拉得老長老長，琴鼓聲歡快悅耳，極異域風。此此景，便是再冷的冰也能化作一灘春水。

所有人都在笑，賀蘭慎也在笑，角的弧度極淡，著斂的、不為人知的滿足。

他牽著了裴敏的手，卻不會有人起疑。

包括，自己。

熱鬧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有人推開凈蓮司的大門，叩了叩門環，打斷他們道：“看來，陳某來得不是時候？”

波斯琴和回紇鼓聲戛然而止，裴敏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收斂，回首一看，石階上立著的那人一襲朱紅圓領袍子，形悉，正是大理寺卿陳若鴻。

“呀，陳卿？”裴敏下意識松開了賀蘭慎的手，鼻尖帶汗，以手扇風氣道，“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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