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暖而有力，足以驅散夜風的狂躁與寒冷。

裴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睜眼著頭頂搖搖晃晃的一盞殘燈，手臂好幾次抬起，復又放下，張了張道：“賀蘭慎，你怎麼了？”

夜濃濃，風雨將至。

賀蘭慎閉目，腕上的佛珠抵在腰上，聲音低低在耳畔響起，復雜且決然，說：“裴司使，我有罪。”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個補丁:①②③都是出自《心經》謝在2020-04-24 22:33:28~2020-04-25 18:5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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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庭中樹影婆娑, 驟雨前的疾風狂躁涼, 裴敏的心卻止不住發燙。

茫茫人世，風雨泥濘，皆是自己獨自蹣跚走來，從未想過倚靠在另一個懷抱中竟是如此溫暖，溫暖到一時恍神，舍不得推開。

量在子中算是妙曼高挑的, 然而賀蘭慎卻能輕而易舉將圈在懷中。不得不仰首, 才能勉強將下擱在他肩上呼吸, 好半晌才回神，啞聲失笑道：“傻子, 你能有什麼罪？”

有罪的是, 過往狼狽的也是。

賀蘭慎, 是這世上最干凈的年。

賀蘭慎摟著的腰很，裴敏還得提防著手中的匕首不要傷到他，想把他推開都不，只好嘆道：“粘人，先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啦。”

賀蘭慎的呼吸微燙, 聞言稍稍松開了臂膀，垂眸著說：“十一月，我便到及冠之齡了。”

男子二十及冠而婚，裴敏聞之心酸好笑，只好點頭附和道：“嗯, 小和尚長大了呢。”

“不要再這樣稱呼我。”賀蘭慎皺眉，幾乎立即道，“我破了戒，了心，早就不配是出家人。”

這樣低沉落寞的嗓音，在冷風中顯得格外令人心疼。裴敏無法對他此刻的脆弱與掙扎視而不見，只得騰出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背，說：“你這人就想太多，圣人云‘食也’，小和尚也是人，心乃人之本能，何來‘有罪’一說？回去睡罷，聽話。”

賀蘭慎搖了搖頭：“睡不著。”

“要下雨啦，難不你要在這兒站一晚上？我是沒意見，可你這副尊容絕不能讓下屬們看見，否則以后誰還會怕你服你？”裴敏的目越過他的肩頭，了沉沉的夜空，無奈嘆到道，“別傻站著了，來我房中避避風醒醒酒罷。”

賀蘭慎還是搖頭：“不妥。”

“有何不妥？”

“子閨房，不可擅。”

裴敏心想，你方才借著酒勁抱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不妥’了呢？嗤地一笑，說：“多虧你提醒，讓我想起自己還是個人……那你等等，我送你回房。”

說罷，裴敏轉回房，將手中的匕首擱在案幾上，抓起外袍套上，懶得束發，就這樣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手提燈盞朝賀蘭慎道：“走罷。”

賀蘭慎的宅邸在永樂里，平日并不住在司中，偶爾理公文太晚，過了宵的時辰不能通行，就會在忠義堂側殿的書房小榻上歇息。

裴敏提著燈盞，三尺暖鋪地，長發在風中揚起又落下，素面瑩白秾麗，如同暗夜中走出來的魅。一陣狂風吹來，頭發迷離了眼睛，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燈盞，卻見一旁橫生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覆在手背上，低聲道：“我來。”

賀蘭慎接過手中的燈盞，搖晃的燭火安靜下來，穩當而溫暖。

下雨了，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回廊的檐上，也仿佛落在裴敏的心中，急促而紊。攏了攏吹的鬢發，對賀蘭慎道：“沒有帶傘，這雨又大，等會兒再走罷。”

賀蘭慎點頭應允，兩人便一同站在回廊的盡頭，仰首著檐下淅淅瀝瀝的夜雨出神。那一盞燈點在他們中間，如同一顆跳躍不息的心臟。

“小和尚，你知道嗎？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自生活久了，是會害怕明和溫暖的。”裴敏將手出廊外，任憑雨點打在的手心和指尖。

的手蒼白沒有什麼，但生得纖長好看，指節勻稱漂亮。賀蘭慎知道，這樣一雙手天生是握刀和鼓琴的好坯子。

風鼓起裴敏的袖袍，腕上的舊傷若若現。鍍在的鼻尖與眼睫，說：“有人害怕，不是因為不好，而是自己不夠堅強優秀。”

“很優秀。”賀蘭慎輕聲打斷，幽深的眼睛沒有看雨也沒有看燈，只是輕輕落在灑堅忍的形上，“與黑夜并存的，并非只有詭譎與云，還有星辰與明月。生活在黑暗中卻依舊能不失本心的人，值得被尊敬。”

雨滴落在指尖，吧嗒一聲濺開無數碎。

“你真的喝醉了，賀蘭真心。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方才那話若是讓天子聽見，多半會失罷。”裴敏收回手，捻了捻指尖的水漬道，“你生來芒萬丈，一出佛門便是平步青云，不該對黑暗產生同。而滿泥濘之人縱使發，那也被埋藏在了臟污泥濘的外表之下，沒有人會在乎。”

長安一夜風雨，兩人的袍翻飛疊。過了許久，賀蘭慎方道：“裴司使，記得在并州時你問我，九天之上有沒有一顆星辰是為你而亮……從前有沒有我不得而知，但自那以后，必定是有一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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