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慎發上沾著細雨，角揚起一個斂好看的弧度，低聲道：“裴司使，帶我回家。”

馬車就停在凰門外，裴敏并沒有送賀蘭慎回永樂里，而是徑直去了崇仁坊凈蓮司邸。

兩人并肩進門，穿過前院和中庭，轉過回廊，徑直朝寢舍走去。

下雨天，吏員們多半在正堂或書樓坐著，一路上撞見的下屬并不多，唯有中途遇著沙迦，這波斯人提著一壺老酒，瞪大眼盯了賀蘭慎許久，方夸張喚道：“賀蘭大人！你你你……你長頭發啦！”

沙迦是個大嗓門，不到一刻鐘，凈蓮司里十之□□都知道賀蘭慎剛到長安就被裴司使拐進閨房了！

裴敏的寢房很是寬敞，分外兩間，外間有個小茶室，可做招待親眷之用。裴敏按著賀蘭慎的肩頭讓他坐下，又將一壺青梅酒置于小爐上溫煮，這才瞥眼著門口疊羅漢似的一排腦袋，涼涼道：“看夠了麼？”

門外，靳余在下，沙迦的腦袋疊在靳余上，王止的腦袋疊在沙迦上，朱雀在最上。到裴敏語氣中的逐客之意，這群看熱鬧不嫌大的下屬一窩蜂散了，還地掩上房門，紛紛道：“二位大人忙，小的們這就散了！”

“保證方圓半里無人打攪！”沙迦壞笑著補充一句。

裴敏懶得理他們，斟了杯溫好的青梅酒遞到賀蘭慎手中，道：“這雨冷得慌，喝杯酒去去寒。”

賀蘭慎順從接過，正飲，裴敏又按住他的手，笑著打趣道：“你酒量好些了？若醉了念經，我是不住的。”

的指尖冰冷，賀蘭慎蹙眉，順勢將的手握在掌心焐熱，另一只手端起酒盞飲盡，道：“無礙。”

裴敏被他握住了手，暖意順著指尖攀爬，淌遍四肢。兩人的相溫馨自然，仿佛從未分離過，舉手投足間默契無比。

以指尖不老實地撓著賀蘭慎的掌心，撐著下著面前這個墨發垂的俊青年，新奇道：“我明明是第一次見你長發的樣子，卻好像早就見過了般，無毫生疏陌生之”

賀蘭慎垂眼，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圈深重的影，遲疑道：“和尚還俗蓄發，是否很奇怪？”

裴敏搖頭，了他垂下的發，笑著說：“你這模樣了幾分圣潔，多了幾分清俊貴氣，也是極為俊俏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的小郎君，怎樣都好看。”

賀蘭慎將的手握得更些，與五指相扣。

冬雨綿靜謐，室暖香無比。

裴敏的視線落在賀蘭慎洇的肩頭，起道：“真心，你的裳了，下罷。”

說罷，傾去解賀蘭慎腰間的蹀躞帶。

賀蘭慎下意識要躲，然而裴敏卻是不依，指尖勾住他的腰帶將他后仰的形拉回，欺道：“一年多過去了，還是這般害？”

“不是，我……”賀蘭慎張了張，復又閉上，終是放棄抵抗，任由裴敏胡作非為。

爐上的水還沸著，香爐中一線白暈散，不知是誰先吻住了誰的，一年多的思念和意如干柴烈火，如洪水宣泄決堤，霎時一發不可收拾。

雖說是裴敏先撥的，但在吻技這種事上，顯然是賀蘭慎占據上風。這小子了后本判若兩人，連息的機會都不給，只是肆意地侵占掠奪，令人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裴敏差點‘死’在他懷里。

的幞頭帽沒了，烏發披散滿肩，賀蘭慎的裳亦是被剝了大半，只剩下一件純白的里。他撐臂看著躺在下的裴敏，按住試圖寬解自己最后一件裳的手，輕聲制止道：“不可以。”

裴敏眉尖一跳，哭笑不得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不可以？”

賀蘭慎并不打算解釋什麼，只是輕輕吻了吻的額頭，帶著歉意道：“下次。”

裴敏躺在寬敞的榻上，手捧著賀蘭慎廓分明的臉頰，了他許久，咬著低低一笑。

賀蘭慎莫名，低啞問道：“敏兒笑甚？”

“沒什麼。”裴敏著他的眉眼，呼吸繾綣，眼中的漸漸散去，輕聲道，“真心，你睡會罷。”

賀蘭慎沒有應允，著的眼睛小心翼翼道：“你生氣了？”

猶疑片刻，他下定決心似的，帶著近乎虔誠的獻祭，于耳畔低啞道：“你要……也可以，但不要。”

裴敏愕然。

半晌，無奈地了賀蘭慎發燙的耳朵，翻將賀蘭慎在下，兩人頃刻間調轉形，一如永淳元年初見那夜。

裴敏用指腹了他眼底的暗青疲，失笑道：“說什麼呢？第一次見你如此疲憊，幾天沒睡覺了？”

看出來了。

賀蘭慎結，著自肩頭披散的秀發，喑啞誠實道：“三天，要趕在期限歸京面圣。”

所以他幾乎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才趕回長安，面圣完來不及歇息片刻，便又趕去見。

聞言，裴敏隨手將被褥抖開蓋在他上，踢了靴子與他一同并排躺著，道：“睡罷，我陪你。”

短暫的詫異過后，賀蘭慎并未合眼，只是睜著一雙淡漠通的眼睛著。

裴敏側躺，曲肘撐著腦袋，烏發如妖，低低笑道：“別看了，我沒生氣。本司使雖然垂涎你的已久，但也并非急于這一時，何況將軍年富力強，還怕沒有用武之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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