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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宮墻外乍一見面, 裴敏就留意到了賀蘭慎眼底的疲, 可他未曾流毫勞累抱怨之語，努力以最完的姿態陪伴久別重逢的心上人。

若非方才被裴敏點破，他不知還要撐多久。

遠傳來暮鼓聲，正是休工的時辰，天漸漸晦暗，窗外雨聲漸大, 淅淅瀝瀝地沒完沒了。這樣冰冷倦怠的天氣, 最適合和心上人一起躺在床榻上消磨時。

賀蘭慎幾乎閉眼就睡著了, 呼吸沉重綿長，顯是累到了極致。裴敏小心翼翼地將手從他掌心離, 作很輕, 并未驚醒他。

怕他束發睡著不舒服, 裴敏又極輕地解了他的束發，使得他的長發松散垂下。賀蘭慎新長出的長發偏，但十分黑亮順，裴敏忍不住捻了一撮繞在指尖玩耍，手冰涼極佳。

睡夢中的賀蘭慎微微蹙眉，裴敏怕驚醒他, 只好暫時放過他的頭發。過了會兒，待他的呼吸漸趨平穩，裴敏這才坐起子，手挑開賀蘭慎的襟，出左肩和一片結實的膛。

裴敏一怔, 保持著掀服的作失神許久。

賀蘭慎的肩上有些許痕，左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形傷疤，疤痕很新，觀其形狀多半是箭傷，距離心臟僅一寸之隔。裴敏甚至能想象，在烽火狼煙、尸山海的戰場上，這一箭該是怎樣的兇險萬分……

難怪方才他怎麼也不肯下這最后一件裳，或許，他上看不見的其它的地方，也都布著大小不一、深淺不同的傷痕罷。

裴敏垂眼看了箭傷許久，又想起賀蘭慎強忍疲憊捂住裳的神，心中泛起一難以言說的酸楚悶疼。沒有繼續翻開別的傷痕，而是輕輕為他合攏襟，掖好被角，這才小心越過睡的賀蘭慎，將散一地的裳撿起披上，推門出去。

先去閣吩咐朱雀留意州及李敬業的靜，而后轉去師忘那兒要了幾瓶祛疤生的藥膏，夜里理完公文再回到寢房，賀蘭慎依舊睡未醒。

外間的炭爐上水正沸，裴敏將熱水倒銅盆中，轉而換上從膳房順來的羹湯溫在小灶上，以便賀蘭慎睡醒后果腹。大概是打水洗漱的聲音略大，賀蘭慎猝然從睡夢中驚醒，警覺坐起，目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滿是戒備。

裴敏也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一邊臉一邊繞間，著賀蘭慎道：“吵醒你了？”

見到裴敏的面容，賀蘭慎眼中的鋒利警戒才漸漸散去，手撐著額頭舒了口氣，嘶啞道：“……敏兒？”

“是我。”裴敏料想他多半是在邊塞生活久了，須時刻提防著敵軍進犯，以至于一時卸不去張。將銅盆端間，坐在榻邊擰了帕子，拉開賀蘭慎的手給他臉，“放松點，你在我的房中，不是在戰場上。”

裴敏并非溫細致之人，照顧人時也是枝大葉的，胡給賀蘭慎的臉上抹了一番，又拉起他的手掌凈，問道：“了大半天了罷？灶上熱著羹湯，吃一點？”

賀蘭慎大概還未睡醒，給他臉時就默默仰面，給他手時就配合抬手，乖巧得不像話。聞言他搖了搖頭，啞聲問：“幾時了？”

“亥時罷，方才不久才聽聞外頭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裴敏答道。

賀蘭慎手從榻邊小案上取了冷茶水漱口，復又躺下，閉目道：“明日卯時要宮面圣。”

他長途奔波勞累，三個時辰本不夠休息。裴敏便也不勉強他起來用膳，起去外間爐灶里加了兩塊炭，這才解了外在賀蘭慎邊睡下。

裴敏冬日寒，手腳冰冷，往時都要備好湯婆子暖手暖足方能睡。但今夜賀蘭慎在邊，被窩中十分溫暖，裴敏忍不住把手腳都纏在他上汲取暖意，舒服得直嘆氣。

油燈昏暗，裴敏睜開眼，一抬頭便撞見賀蘭慎的視線，那搖曳的暈落在他眼中，溫而又靜謐。

他不知何時又醒了，正靜靜地著。裴敏笑了聲，將擱在他腹取暖的手回來，“你上很暖和，忍不住就想抱著睡。”

賀蘭慎沒說話，只是換了個側躺的姿勢，手將攬懷中。

如此一來兩人的挨得極近，發纏到一起，愈發舒坦炙熱，裴敏甚至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一夜安睡。

不知過了多久，裴敏約察覺到側有下榻穿的窸窣聲，不多時，一個溫熱的吻小心翼翼落在了上。

悉的氣息，裴敏慵懶地哼了聲，抬手攬住始作俑者的脖頸，睜眼笑道：“賀蘭大人這意思，是想要把昨天欠上的補上？”

天還未亮，油燈已燃到盡頭，屋線幽暗，賀蘭慎的眸子格外亮。

他低低道：“我要走了，今日朝會，還有許多事要上奏待。”

裴敏‘唔’了聲，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模糊問了句：“你建樹頗，又這般勤認真，新皇帝會升你兒麼？”

“不知，我亦不在乎這些虛名。”賀蘭慎誠實道，又問，“你可希我留在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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