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裴郎不必多言，妾懂得。”

說罷，阿娘蹲喚一對雙生兒過來，將那的嬰兒抱給他們看，溫笑道：“阿虔，敏兒，李嬋，以后便是你們的妹妹了。”

裴敏將李嬋的份藏得極好，即便當年丁丑之戰，李敬業、柴駿聯合裴炎誣陷裴家擁兵自立，裴敏也沒有過要出李嬋的念頭。當年的書已毀，故而司中除了王止、朱雀這兩名心腹老部眾及賀蘭慎外，并沒有其他外人知曉李嬋的來歷……

而這三人，恰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

來俊臣興許猜到了什麼，在詐。

裴敏輕笑一聲，如同在看一只螻蟻，不急不緩道：“來大人，俗言道莫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還記得上次你誣陷我與東宮謀時，是何下場麼？當前朝局水深火熱，天后將所有力都用來對付揚州黨，你卻試圖用一個二十年前就死了的皇子來給我扣罪名，窩里反斷天后的臂膀，當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來俊臣笑容一僵，瞇著一只狹長的眼打量裴敏，試圖從臉上窺探出一破綻。

“裴司使無須避重就輕，我既是敢斗膽來找你，李嬋之事則必定不是空來風。當年梁王府上下盡數伏誅，唯有一寵婢出逃，據說那婢子很是承寵哪！一個弱子倉皇奔逃，一路上留下不痕跡，卻在河東裴氏的地界消失匿跡，其中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裴家善后工作雖仔細，但終究會有幾條網之魚，裴司使確定賭得起？”

來俊臣猶不死心，涼颼颼笑道，“小人知曉裴司使在追查裴相外甥與揚州黨好之事，特請裴司使高抬貴手，李嬋是梁王孤之事，我也當做不知道。”

“你既自稱‘小人’，哪來的臉與我做易？何況要是真有證據，你早就呈報天后了，還用等到現在？”落葉瀟瀟，裴敏不怒反笑，盡地嘲弄來俊臣的不知死活，“奉勸來大人收起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老老實實離裴相遠些，而不是蚍蜉撼樹、引火自焚。”

裴敏的言辭滴水不，來俊臣的計謀全被拆穿，面越發僵白。他角的笑意再也掛不住，握拳半晌，只得冷冷行禮道：“小人，多謝裴司使教導。”

“‘人心不足蛇吞象’，善于用刀者，必將死于刀刃之下。來大人可要當心了！”裴敏輕嗤一聲，翻著白眼負手離去。

來俊臣著恣睢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樣不馴狡黠的人，這樣張揚刺目的彩，唯有大唐才能看見。

等著罷，遲早有一日他會將從天上拽下來，狠狠踏泥中碾碎。

九月底，長安四起。

先是有人將‘先太子李賢未死’的謠言四傳播，大力宣揚李賢即位方為正統，揚州匡復府起義軍乃是順應天命誅殺篡權妖后，一呼百應。

武后聞言震怒，褫奪李敬業‘李’姓，改名徐敬業，又命凈蓮司協助羽林軍于五日抓捕揚州起義軍細作，將長安的謠言禍端扼殺在苗頭上。

這無疑是項苦差。

寅時，寒風蕭瑟，像是要滅盡長安闌珊的燈火般。市坊間大門閉，唯有紛的腳步聲激起深巷一陣又一陣的犬吠。

幾點馬燈昏暗，裴敏面瑩白，紅若，裹著一厚重的狐裘坐于馬背上，手著韁繩著前方逃竄的幾名疑犯。

疑犯甚為狡猾，且對長安地勢極為悉，沙迦帶領小隊追著，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他們。

這一場追捕已經鬧了大半夜了，眼見著疑犯們四散開來，躍下墻頭朝西市方向逃去，裴敏以馬背抵了抵脹痛的太，一揚馬鞭喝道：“方信號讓南衙軍死守坊門，其余人等隨我從北包抄！”

“是！”朱雀讓手下令燃放煙花信號，自己則率人跟著裴敏。

夜，黑得能吃人，快馬加鞭，寒風刀子般吹刮著臉龐。裴敏顧不得許多，匆匆趕到西市北街，果見那條網之魚狂奔而來。

疑犯反應極快，見前方被堵，急忙剎住步伐，踩著墻邊的雜攀爬而上，逾墻翻了懷遠坊。

裴敏目一寒，著韁繩調轉馬頭，朝懷遠坊坊門一路狂奔。

守衛坊門的金吾衛聽到馬蹄聲，忙從衛所中探出腦袋，揮舞手中的長戟喝令行，道：“宵期間，坊門關閉，止通行！”

裴敏懶得廢話，亮出手中腰牌道：“凈蓮司奉天后之名捉拿黨，誰敢阻攔！”

聞言，金吾衛匆匆搬開路障，打開城門，裴敏馬不停蹄，率著朱雀等人徑直沖坊間。

坊間民居混雜，若是疑犯混百姓家中，便如滴水匯大海，更加難查！裴敏正焦慮，卻忽見前方一聲慘，繼而是馬蹄的嘶鳴聲傳來。

前方有人……是敵是友？

裴敏匆匆勒馬，只見狹長的坊間小道上，疑犯被五花大綁，痛苦地癱倒在地上哀嚎。而一旁，一條修長的影佇立，手安躁驚的馬兒。

“何人在此？！”朱雀舉著燈一聲低喝，凈蓮司吏員紛紛拔劍。

對面的那人一把拎起地上的疑犯，推搡被繩索縛住雙手的疑犯前行……裴敏瞇了瞇眼，只覺得那疑犯手上縛豬蹄的繩結頗為悉。

果不其然，馬燈于風中搖曳，影漸漸褪去，賀蘭慎英俊清冷的面容呈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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