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桑王子在北二線。”九山心道奇怪，北二線鏖戰，句桑王子定然回不來，公主應該更清楚才對，怎麼會問這一句。

沒等他多想，公主走出幾步，又回頭出手來：“唐羊關戰況如何？”

九山掏出戰報遞過去，在鏡園時，司絨就悉山南和唐羊關海域，唐羊關布防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九山沒什麼好瞞的，在看時，自然地說：“老樣子，小波巡船試探。”

這是底呢。

司絨把戰報遞回去：“上了早膳再把戰報呈上去。”

“是。”九山松一口氣，他就是這麼個意思，殿下忙起來寢食皆廢，別管這戰報是急是緩，他要敢擅自作主晚呈一刻，就得等著被皮。

這大逆不道的主張，還得公主提。

*

塔音在哈赤大營的局促顯而易見。

司絨在中軍帳外和九山說話時，就站在二十步開外，把自己藏進帳篷和帳篷間的影里，躲避著淡金的晨曦，也躲避往來的北昭戰士。

這是摧毀烏祿，摧毀家園的人。

烏祿國的滅亡是咎由自取，他們數次踏過邊境線，試圖出沙漠，染指北昭的邊境陶城，掌蓋到了北昭臉上，皇帝才從談和的幻想中出來，發令回攻，蒼云軍勢如破竹，鐵蹄踏遍烏祿全境，把烏祿國收囊中。

但烏祿王族已降，王族的慘死是二皇子為圖軍功，殘忍激進導致。

塔音深恨二皇子，幽懼北昭大軍。

然而這恨到如今，烏祿已經沒有人能切會，當孤零零地站在沙漠里，發現四周都是陌生的臉，他們不明白的恨，只看到后保駕護航的阿悍爾雄鷹。

“我曾經以為沙海里能重筑起城墻，可是當我回到沙漠深，發現烏尾蛇，他們懼怕北昭鐵蹄，不要說奪回烏祿，就連踏烏城也不敢。在那時，我才真正明白，奪回家園是大夢一場，事實上，我已經沒有國，也沒有家了。”

褐發碧眼的小王看著西面的萬里雪原，聲音空渺又彷徨。

“但是你還是從沙漠里殺了出來。”

司絨在派人送塔音回沙漠時，就知道需要面對回不去的國土，避不過，一定要走這一遭。

北昭派了一整支蒼云軍駐在烏祿，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守秩歸順。

烏祿王喜奢華，稅賦苛重，北昭在攻下烏祿后，頒下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免除三年徭役稅賦，派軍開荒屯田、栽樹植草，以養民生息。

是要吃飽穿暖、安穩平靜的生活，還是追隨僅僅十五歲的王反抗強大的北昭軍？烏祿百姓做出了選擇。

人之常。

曾經的小王，是被故土放逐了，被舊民拒絕了。

“沙漠是一片荒蕪，我想出來看看。”塔音想走出沙漠，可是不知道該去哪兒，漂亮的碧眼眸淺淡，仿佛三月里的一捧柳煙。

經冬的風一吹，便要散了。

碧轉了過來，塔音輕輕地挽住司絨手臂，下靠在司絨肩膀上。

們坐在雨東河畔的沙袋墻上，雙懸空著，腳下就是丁零當啷的雨東河，河水反出皺的線。

司絨指著雨東河：“這條河雨東河，它從高山而來，瀉下雪水，裹挾泥沙，湍流不息，最終在橫鋪在東方盡頭的千里平原，連接萬里無垠的海域，是阿悍爾境有的終年不凍河。”

塔音若有所思。

“你看到阿悍爾有堅定的信仰，北昭有上下貫通的秩序，”司絨依次出兩只掌心，“信仰的基礎是我們足下的土地，秩序的源是無可超越的道德歸依，這兩條路你走不了。”

塔音走出沙漠，就是想要帶這八百個族人找一條路，荒蕪的沙漠不是的歸屬，阿悍爾與北昭雄踞南北，既走不進北昭，也不想一味依附阿悍爾。

這話說出了塔音的迷茫來源，苦笑，而后從懷里掏出一只鴿子蛋大的銅球，著司絨的耳朵搖一搖，里頭傳來沙沙響，塔音說：“我把烏祿的沙帶在上，搖一搖，能聽到沙漠的風聲。”

“丟掉它，塔音。”司絨側過額頭，半道臉頰流淌，有讓人心定的溫暖，說丟掉它，像在說一句稀松平常的話。

“我……”塔音手里躺著銅球，里面的沙粒靜止不，著耳畔過的，是南北互的朔風。

“黃沙不再庇護你，任何人都無法為你的最終依靠。”司絨把小銅球拿起來，拇指和食指著它，抬高手，把它嵌在東北阿蒙山的山巔。

簇簇雪峰在下迸發金，山頂鑲嵌一只黯淡的銅日。

司絨在這時問：“你想要家嗎？”

塔音看著銅日，像明白了什麼，但這簡直匪夷所思，愣愣的：“那里不是……我從未去過。”

“就是因為你沒去過，”司絨扭頭，把銅球放到塔音的掌心，“在陌生混的地域，建立自己的國度。散沙有散沙的好，你們的適應力無可比擬，能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生存，也能跟隨阿悍爾雙騎，為什麼不能在山林里殺出新的天地。”

司絨不僅讓依賴，還總在推往前走。

塔音啞口無言，在此刻陷比迷茫更糟糕的緒，那是膽怯，已經走到末路，竟然怯于邁出開天辟地的第一步。

司絨知道的顧慮，不是靠皮子，就能在一片混地域構建藍圖。塔音要走的路比北昭、阿悍爾還要難，連剛剛聽到這個想法，都需要一個接和消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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