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看到這本賬目，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暮晚搖知道了。他愧萬分，抬頭時，卻是見暮晚搖漲紅臉，氣得起案便要走，一時也有點慌，連忙去追。

追到門口，言尚拉住暮晚搖的手：“殿下！”

暮晚搖：“幹嘛？”

人站在廳子門口，回頭看他。表冷淡，讓言尚看不出是不是真的不高興了。

言尚觀察半，暮晚搖甩了甩他的手，他蹙著眉，表略有些掙紮。

半晌，他道：“是我不好。但是我也沒辦法……”

暮晚搖乜他，是有點不高興，但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兒事怒。

被言尚攔住，暮晚搖：“你吃不起飯就直，我便是借你錢也行。你何必這樣呢？”

言尚看，半晌道：“我這樣做，隻是因為缺錢的緣故麽？殿下隻要借了我錢，就行了麽？”

暮晚搖疑：“不然呢？”

他低下眼瞼，看向自己拉著的手腕，他道：“殿下就沒想過，我這樣做……也是想找理由見一見殿下麽？”

暮晚搖：“……”

靜片刻。

言尚抬目向看來。

暮晚搖慢半拍的：“啊？”

言尚微蹙眉，他這一整晚，幾乎都在蹙眉。他手仍拉著的手腕，和站在廳門口。他看一眼，見一副很不理解的樣子，他心中真是有些難。

言尚道：“你、你……難道就從來不想見我麽？我們一整日見不到麵，我在鴻臚寺，你在忙你的事。然後夜裏回來，有時候你又和大臣們去參宴，很晚才回來……我晚上也要讀書、練字。

“我們經常一整日都見不到麵，一句話都不了。”

暮晚搖默然。

道：“那又如何？”

言尚略急。

他道：“人之間不是你和我這樣的。應該常見麵、常話才是……我心裏總是想著你，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

暮晚搖瞥他，道：“你這讓我怎麽呢……”

掙了下，就掙開了他拽的手腕。

著自己的手，踩著廊下的燈籠影子，往自己的房舍走去。言尚跟在後，有時手，替掀開簾子。聽暮晚搖慢吞吞：“我們住得這麽近，想見麵，其實很容易嘛。”

言尚：“哪裏容易了？”

他停頓一下，道：“你到底是公主，我尋不到理由，本沒法登門。我一會兒要找你談政務，一會兒隻能靠著蹭飯來見你……你金枝玉葉、高高在上，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我的難。”

他紅著臉，低聲：“我哪能日日撒謊？哪能日日想出借口？我頭都要想破了，隻是見不到你，有什麽用？”

暮晚搖走在前頭，聽他在後絮絮抱怨。

心裏驚訝至極。

因言尚話聲音很低，隻是跟著這麽，落在他們後方不遠的侍們，都聽不到這邊的聲音。暮晚搖自然明白言尚是太過要臉，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在和什麽，但是他……一直輕聲細語地跟這種話，暮晚搖真的本來很淡定，都被他弄得臉紅了。

哪有人一直跟“我想見你”“我特別想見你”這樣的？

暮晚搖紅了腮。

既覺得他竟然有這樣的一麵很好笑，又欣喜他竟然會這麽想見。

其實也想他啊……但他不是總有借口來登門嘛，省得麻煩了。

暮晚搖走到了自己屋舍門口，推開門，回頭他一眼，眼中略嗔：“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後你來府上直接來便是，我不讓仆從們攔住你問了。”

言尚麵紅。

閉不語了。

他也知道他這樣很不好，但是……他也確實沒辦法。聽到暮晚搖這樣，言尚角微微上翹一下。

關上屋舍門，暮晚搖慢悠悠地一點點點燃屋中的燈燭，背對著言尚，緩聲：“然而你何必想見我呢？”

言尚一怔，道：“這話什麽意思？”

他看著纖細的背影，聽慢吞吞道：“我覺得你見不見我也無所謂啊。反正你就是見了我，也不過是拉著我坐下聊，聊你那些不完的話，跟我你們政事堂今什麽事、明什麽事……這麽無聊的事，我不是很想聽啊。”

言尚：“……這便是你一直不是很喜歡見我的緣故嗎？”

暮晚搖輕輕吹一下蠟燭，燈枝上的所有燭火都亮了，明堂一派。回過看他，明火照著的臉，瑩潤明。

暮晚搖嗔道：“怎麽了？拉著我這些廢話的人是你，我還不能不聽麽？難道你什麽，我都得高高興興地捧場？”

言尚低頭反思。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那你想聽什麽，我給你好不好？”

暮晚搖歪頭想了想，放棄般道：“我喜歡聽……算了，我本就不想聽你話。”

言尚：“……”

言尚怔忡抬目，與來的含睇目對上。他並非蠢笨之人，眼睛那麽輕輕一挑，他一下子就懂的意思了。

他這次耳都紅了。

怔片刻後，言尚自己坐下來，垂下視線道：“我以為……男之間，不是隻有那樁子事才有意思。”

暮晚搖：“哎，那可惜了。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我眼中，隻有你提都不敢提的‘那樁子事’最有意思。”

言尚掙紮道：“……你就完全不想和我流，和我悉一點麽？我們也認識這麽久了，但我覺得你一點也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暮晚搖坐在床帳下，屋中燒著炭，有些熱，了把羽扇來扇風。似笑非笑地看著和坐得大約有三四丈遠的言尚，心中腹誹距離這麽遠，他怎麽不幹脆直接退出門好了。

暮晚搖：“那大約我庸俗吧。”

言尚便無話可了。

很一會兒，他才又試探著：“我並不是反對你，我隻是覺得擁有神上的流，更有意義，也更長久些。總是上……未免有些……”

暮晚搖拉下臉，啪得一下將扇子砸在床板上。

微怒：“你什麽意思？我就你一個，還都不得，還了？我要是同時有三四個男人你再這話才不遲吧？”

言尚連忙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暮晚搖：“滾！”

言尚著急了，他這次主走過來，坐在旁輕輕勾一下的手，被暮晚搖甩開。言尚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衰而馳，你若一徑看中皮相，若是我老了醜了……”

暮晚搖更怒了：“我還沒怎麽呢，你就想著衰而馳了？以前隻是不讓上床，現在是連親親抱抱都沒有了。你這樣的人，誰敢跟你好？”

言尚見更不高興，心裏也有點慌。

半晌他道：“那、那你親一親吧。”

暮晚搖被氣笑：“靠你施舍麽？你這麽勉為其難麽？”

言尚：“我隻是、隻是……”

暮晚搖：“到底是怎樣，你個清楚！不清楚我們就算了，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言尚額上已經滲汗，他支支吾吾半，終是因這句狠話而破功。他拽住的手，怕走一般，而他臉青青白白，到底俯傾在耳邊，低低了幾個字。

暮晚搖：“……”

一下子懵了。

回頭看他。

他在耳邊輕輕的那幾個字是：你總是讓我得不到滿足，所以我才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