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殿。
文武百爭執不休。
太子一意孤行要即刻死云后行與王生一干人等。
大理寺卻上奏,暫緩云后行死刑,重查鎮國侯謀逆一案。
“荒唐!那所謂的認罪書真假難辨,即便是真的,又如何,無非是云后行罪加一等。”
“鎮國侯府當年在北境戰敗,致死十萬將士亡,本也該以死謝罪!”
“好一個以死謝罪。”謝疏一緋出列,冷睨向諫言的吏部侍郎:“若非云后行拖延糧草,延誤軍機,豈會使十萬忠骨戰死邊疆。”
“鎮國侯府滿門忠烈,忠骨蒙辱,此事若不徹查清楚,豈非寒了滿朝將士之心。”
“吏部侍郎此言,大有亡我大雍之心,實乃佞!”
吏部侍郎臉驟變:“謝疏小兒,你出言栽贓!那認罪書被人拋灑得滿城皆是,其中擺明有鬼,區區白紙黑字,如何算是證明,你大理寺就是這麼斷案的!”
“白紙黑字做不得真,若是云后行親手寫下的書呢。”
謝疏聲音一出,滿朝皆靜。
坐在殿上一直著眉心的太子也睜開眼,神莫測的看向下方。
謝疏自懷中取出書,太子眉心一跳,小太監快步取來書呈上。
太子只掃了幾眼,確認的確與市井里傳出去的認罪書容一致,心頭怒意又漲了幾分。
他看向謝疏:“謝卿,這書既在你手中,為何不早早于朝廷,京城中的那些認罪書,也是你所為的不!”
謝疏握笏垂首:“殿下明鑒,臣昨夜才從出云觀返京,此書乃是城時,被人系于箭矢之上來。臣拿到此書時,旁還有龍威軍可作人證。”
太子眼角一跳,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征西大將軍霍毅。
也就是說,這封書,武一脈怕是全都知了。
“霍將軍,謝卿之言可屬實?”
霍毅出列,剛毅的臉上看不出緒:“確有其事。”
太子目沉。
殿氣氛一時凝重到了極點。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鎮國侯府若只是簡單蒙冤倒也罷,反正云家人和穆家人基本都死絕戶了。
問題的關鍵是,當年的鎮國侯府和先太子誼深厚,先太子被褫奪太子之位,背上謀逆之罪,其中的一條罪證就是與鎮國侯府勾結。
一旦鎮國侯府翻案,接下來的,豈非就是先太子謀逆的案子?
若非當初先太子謀逆,東宮自焚,蕭沉硯被褫奪皇長孫份,哪有如今這位太子爺上位的可能?
眾朝臣心五味陳雜,覺得荒唐之余,又有種這一天終歸還是來了的慨。
厭王在北境蟄伏十年,此番回京,就預示著風雨將來!
就在這時,殿外一聲急報:
“厭王到——”
殿中眾臣一驚,下意識回頭。
太子更是險些從椅子上起。
眾目睽睽之下,高大的影邁殿中,頭束金冠,腰佩玉帶,一襲玄朝服,更顯龍章姿。
男人從容不迫的走殿,淡聲見禮:“臣,蕭沉硯,拜見太子。”
見禮完,他徑直走到武一列,就立定不了。
眾朝臣神各異。
太子眸也變幻不定,下意識將屁往后挪了些,直到將椅子坐實。
他人是坐實了,心卻控制不住發。
“厭王今日總算舍得上朝了?”太子聲音冷沉。
蕭沉硯神如常:“日前臣抱恙,多虧太子賜婚,臣喜得賢妻,子也漸好了。”
這話等若是扇在太子臉上的一掌。
一切都是從那場賜婚開始的。
吏部侍郎見太子臉不好看,當即道:“云后行乃厭王妃之父,他罪行累累,夷三族都不為過,厭王妃乃是他的兒,如何稱得上一個賢字?”
蕭沉硯睨向此人:“若稱不上‘賢’字,那太子給本王賜這一樁婚事作甚?”
吏部侍郎臉漲紅,武那邊更是有人嗤笑出聲。
太子狠狠瞪了吏部侍郎一眼,開口道:“厭王妃既已嫁給厭王,自然與云后行再無瓜葛。”
吏部侍郎連連稱是。
然不等他退下,蕭沉硯再度開口:“吏部侍郎有句話倒也沒錯。”
吏部侍郎一驚,心道不好。
“若非太子殿下賜婚,云后行與本王還不了翁婿,他犯下累累罪行,不知者,還當太子與本王都與他乃一丘之貉。”
“為證本王與太子的清白,臣請太子下令,將云后行一查到底。”
霎時間,太子如被架在火柱上炙烤。
吏部侍郎面發白,不敢抬頭去看太子的視線。
太子若不徹查,等于承認他和云后行有勾連,這一切,全都壞在那一場賜婚上!
氣氛正僵持之際,一個白面公公走了進來。
來人赫然是皇帝邊的近侍王公公。
“傳陛下口諭。”
四字落下,殿眾臣跪下聽旨,太子也自龍椅上起,跪下聽宣。
“云后行、王生等佞禍朝綱,貪贓枉法,推出午門外凌遲死,其余從犯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家眷及三族發配流放。”
“云后行貪墨臟銀巨大,令厭王協同大理寺,務必在十日追回,十日后不見贓銀,便依軍法置。”
口諭宣完后,眾臣靜默,神各異。
太子卻是在心里長松了口氣。
王公公看向蕭沉硯的方向,“厭王殿下,陛下特意開了恩旨,此番云后行犯下之罪,不涉及厭王妃。您還不接旨嗎?”
男人的聲音淡淡響起:“臣接旨,謝主隆恩。”
王公公松了口氣,宣旨完后,就回老皇帝邊伺候了。
這旨意下來后,太子一脈的員都渾一輕,面得意。
陛下不理朝政,醉心長生,此次這件事雖驚了他,但萬幸,陛下還是站在太子這邊的。
直接賜死云后行,替鎮國侯府翻案這事兒就再無可能。
要在十天之追回云后行貪墨的那些臟銀更是不可能,這樣一個燙手山芋砸下來,他們等著看蕭沉硯的好戲。
甚至于,這些天太子為了把自己從貪墨的事里摘干凈,不斷籌措銀兩的困局也被解開了。
只需拖上個十天,還怕沒蕭沉硯好果子吃?
“陛下既已下旨,今日早朝便散了吧,厭王,本宮可等著你的好——”
太子話都還沒說完,就見蕭沉硯扭頭就走。
瞬間,太子的臉漲豬肝,氣的拂袖離去。
好你個蕭沉硯,本宮就等著看你十日后那什麼差!
眾朝臣見狀也紛紛退朝。
蕭沉硯本就雷厲風行,走路自是比那些朝臣要快上不。
下朝后,文武百或獨自離開,或三五群。
但從朝天殿出來,不論是去上值還是出宮,都得經過玉照門。
然后,百都瞧見,先一步離開的厭王殿下就立在玉照門前。
吏部侍郎史元正與同僚低聲竊語,就見邊的員臉唰得白了,哆哆嗦嗦指著前方。
他下意識過去,笑容就僵在臉上了,男人高大的影籠罩他。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
“厭、厭王?”史侍郎結結,“你要做什麼?”
蕭沉硯目叵測,居高臨下看著對方:“侍郎姓史?這張的確臭不可聞。”
史侍郎憋紅了臉,懾于蕭沉硯周氣勢不敢吭聲。
謝疏徐徐走來,旁是大理寺的同僚,見狀大理寺的人都瞪圓了眼:
“厭王不是走了嗎?他怎麼和史侍郎在一起,等等他是要做什……”
下一刻,咔嚓聲伴隨凄厲的慘響徹玉照門。
史侍郎捂著滿地打滾,他的下頜骨生生被碎了!!
而始作俑者手后,甚至沒多看他一眼,颯然離去,就像剛剛只是隨手廢了一只螞蚱似的。
百們瞠目結舌,大理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里可是宮中啊,他、厭王他、他怎麼敢的……”
謝疏著男人大步離去的背影,孤執若寒刃,破風劈雪。
他偏頭看著難以置信的同僚,淡淡問:“他為何不敢?”
“他是蕭沉硯。”
哪怕被賜‘厭’字,哪怕從云端跌落泥濘,哪怕北境風雪再寒,鐵馬兵戈再險惡,他都從那活生生的地獄里爬了出來,戰了起來。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孤被趕出京城的喪家之犬,他是一匹磨利了爪牙,擇人而噬的惡狼。
京都城里這些醉生夢死泡在缸中的蠹蟲們,如何能與他為敵?
惡狼已至,蠹蟲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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