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窗煙,等紅燈時掃了眼后視鏡,葉詞不知睡著還是閉目養神。
紅酒兌雪碧,虧想得出來,裝豪邁,殊不知這麼喝法,酒吸收得更快。
忽然手機鈴響,葉詞迷迷糊糊睜開眼,從包里掏出,接起:“喂?”
那頭是康建國,脾氣急,剛下飯局就忍不住打來通氣:“小葉啊,你在梁工車上?”
“嗯。”
“我聽說他和小楊總關系匪淺,是特別要好的朋友,你可得把握機會,做工程人脈有多重要你清楚的吧?”
葉詞不忙接話,卻先幽幽地嘆一聲:“唉,九叔,你也知道,我那公司就是個草臺班子嘛,人脈什麼的拿來也沒用。”
康建國還不知道那點鬼心思麼:“行了,明天來我公司談,你非要參與,機械人工自己想辦法,可別指我給你安排。”
葉詞笑說:“好嘞,謝謝叔,你放心吧。”
結束通話,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散,變得疲倦不堪。
忽然想起車里還有人,抬眸去,見他著煙,置事外冷眼看戲,指不定心里怎麼鄙視呢。
“能關窗嗎?”葉詞沉聲開口:“風很冷。”
梁彥平不疾不徐:“等我完。”
葉詞狠狠剜他后腦勺,別開眼看窗外街景,又問:“你朋友做什麼的?”
梁彥平晾了幾秒:“舞設計,在電視臺。”
“談了多久?”
“快兩年吧。”
“留學認識的?”
“嗯。”梁彥平手指若有似無敲著方向盤,輕松閑散。
葉詞把后面的窗戶按下,也點了煙,雙眸微瞇,不知在想什麼。
煙霧繚繞,又隔著鏡子,眉眼間似有黯然的錯覺,梁彥平正要開口,這時聽見懶懶發問:“小楊總有對象嗎?”
梁彥平靜默數秒,丟了煙:“你不是有他名片,自己問唄。”
葉詞置若罔聞,語調幽幽:“小楊總喜歡什麼樣的人,你肯定知道。”
梁彥平淡淡地:“他家里訂了婚,以前往的友都是模特,一米七往上。”
葉詞瞥過去,發現他拇指著中指側關節的地方,跟以前一樣,不耐煩時會做的小作。
發現這個,葉詞心里舒坦,好似出一口惡氣,角微揚,語調愈發癡哀怨:“那,小楊總喜歡家里訂的親嗎?家族聯姻什麼的,通常都各玩各的吧,沒幾個真心。”
梁彥平不語。
“再說小楊總那樣的相貌氣質,就算沒有家世背景,肯定也招人喜歡,講話笑瞇瞇,和和氣氣,聽著就心愉悅。”葉詞活肩胛,揚起下吐出煙:“對吧?”
梁彥平沒搭腔。
葉詞低喃:“小楊總要是聊起我,你可別說我壞話呀。”
梁彥平從后視鏡掃一眼,笑了笑:“好。”
就是要給他添堵。
什麼高貴的副駕位子,誰稀罕?
要不是為了做給九叔看,誰要上他的破車?
葉詞心頭不爽,厭惡梁彥平,也無端厭惡起自個兒。前男友回國,事業有,佳人在側,風無限。而還在蠅營狗茍,行走浮華間陪笑結,奉承、諂,還都被他看到了!
真霉頭。他回來干嘛?還不如死在外面的好!
葉詞暗暗腹誹。
到四方街,笑著道了聲謝,沒有多余的話,下車過馬路。
梁彥平也沒有停留,揚長而去。
次日葉詞到康建國公司簽協議,分到一塊邊角料,伍洲同提前出院,立馬組織人手。
“老葉,我算過了,除去給九叔的管理費,現在公司賬上的錢只夠租賃機械和支付工人日結,到時候拆下來的建筑廢料怎麼辦?就指著那些鋼筋門窗和磚瓦的利潤呢,沒有車子和司機,怎麼拉到回收廠?”
葉詞焦頭爛額,深吸一口氣:“我來想辦法,先讓施工隊開工,你去現場盯著。”
伍洲同眉心:“你的錢全投在里面了,還有我的錢,現在怎麼辦?”
葉詞說:“我去借。”
“借錢啊?找誰?”
“不是,借車。”
“啥?”伍洲同以為自己聽錯:“大卡車,哪兒借去?”
葉詞起拿上包:“許慎他們家以前做煤礦,主要就是通過公路和鐵路銷售,那拉煤的卡車不有的是。”
伍洲同咋舌:“許慎……你說津勝集團?不是轉型去搞航空業了嗎?”
“煤礦還在經營的,我找他大哥借兩輛閑置的重卡,或許可行。”
其實葉詞心里并沒什麼底,但事到臨頭,求爹爹告也得去試。
開二手面包車,先到老字號買點心,囑咐店家包裝仔細,要送人。接著給許慎的大哥許恪打電話,告知自己待會兒過去拜訪,問他是否方便。
許恪笑道:“葉子你跟我客氣什麼,多久沒見了,前幾天你嫂嫂還提起你呢。”
他待人接一向溫和,與許慎截然相反,葉詞不怕許慎。但是對許恪倒有些敬畏,即便說得再親切,也不可能腦子發熱,真跟人家沒大沒小。
下午三點,秋高氣肅,葉詞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笑容滿面:“大哥!”
許恪坐在沙發里,抬眸推推眼鏡:“葉子來啦,剛好,我這里有新的茶葉,你也來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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