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燈下人如玉,這話用在裴沐珩上也不為過,男人廣袖飄衫,姿容清濯如玉,坐在這樣寂靜的深夜里,頗有一種朗月臨窗,敞亮又豁達的氣場。
徐云棲南來北往,見慣人,第一次意識到這位丈夫的皮貌,稱得上萬里挑一。
大約看得神,他寬袖一展,清雋修長的影往背搭靠了靠,眉宇深邃專注,又添了幾分沉穩練達。
徐云棲欣賞一番人,喝完茶,便上榻睡了。
黃維得了裴沐珩囑咐后,便用一截錦緞,將碎兩半的錦盒與書冊一道裹好,帶著一名小廝往隔壁荀府去。
荀府與熙王府雖然毗鄰,大門實則朝不同街市而開,不過兩家眷走頻繁,便在當中圍墻開了一道小門,小門過去有一道夾壁,沿著夾壁往前,便可繞去荀府正門。
比起軒峻壯麗的熙王府,荀府門庭卻狹窄許多,荀允和一向低調,便是這宅子也不過四進,府亦無奢華裝飾,亭臺閣謝均是中規中矩,但凡來過的,沒有人會想到這是當朝重臣閣閣老的府邸。
黃維沿著夾壁往前走,便見前方墻角下有一錦棚,錦棚閃爍些許燈火,聽得有細細的說話聲,此地是荀府馬夫歇息的錦棚,黃維走過去,立在棚口打聽道,“荀大人回府沒?”
棚子里坐著幾位馬夫,其中一名機靈的,認出是隔壁王府三公子邊的隨侍,趕忙上前彎腰行了個禮,陪笑回,“我們家大人還沒回呢,夫人都回府兩日了,遣人去朝堂催了幾次,猶不見大人蹤影,不過聽著消息,說是今晚能回來。”
荀允和十日有五日歇在衙門,此事黃維并不意外。
“那我再等等。”
不一會門房收到消息,連忙恭敬地將人迎進去,黃維坐了不到一盞茶功夫,聽到門外傳來馬蹄聲,慢悠悠起,跟著荀府管家出門檻。
昏暗的里,荀允和一襲緋袍緩步下來馬車,他眉目峻然,神罩著一層淡淡的冷漠,幾乎是目不斜視,提著蔽膝大步拾上臺階。
黃維帶著人朝他施禮,
“荀大人。”
荀允和邁上廊廡,這才發覺有外人在場,他面轉而溫和,笑道,“黃公公來了?”
黃維連忙朝小廝示意,往那包裹一指,拱袖道,“荀大人,這是我家三公子吩咐送過來給您的。”
過去裴沐珩得了好書也曾往他這送,荀允和并不覺意外,“多謝了。”
黃維再次含笑施禮,離開了荀府。
荀允和往包裹看了一眼,面平淡吩咐管家,“送去書房。”
管家抱著沉甸甸的包裹往書房去,顛在手里時滿心疑。
荀允和則緩步往正廳去,沿著長廊往北面走,三開間的正廳燈火通明,清晰瞧見兩道影在侯著他,荀允和腳步不急不緩,目盯著那個方向一不,臉上淡得毫無緒。
幾近,廊廡燈火明銳,一張靈的俏臉躍進視線,
“爹爹!”
荀云靈高高興興迎過來,眼底的喜幾乎要溢出來,卻又暗藏幾分不敢造次的拘。
荀允和視線慢慢聚焦,對出和藹的笑,“回來了。”
荀云靈聽得父親語氣平淡,心里稍稍有些失落,卻還是上前乖巧地朝他施禮,“爹爹怎麼回的這麼晚?”
荀允和沒答。
父倆一道進屋,荀夫人溫地立在桌案旁,“老爺回來了。”起袖子往上座示意,秀的眉目綴著滿足的笑容,渾罩著一種如同江南煙雨的朦朧。
荀允和只朝的方向頷了頷首,在靠北的圈椅落座,荀云靈連忙主給他斟茶,“爹爹,這是我用去年冬日的梅上雪煮好的峨眉尖,您嘗一嘗。”
荀允和疲憊地坐下來,沒有說話,只接過茶喝了一口,隨后道,“不錯。”也沒有多喝,便擱下了,這才抬眼往妻子看來,“回來多久了,路上可還順利?”
荀夫人臉上笑意不減,“回來兩日了,一切都好,老爺放心。”
荀允和點點頭,沒有多問,沉默片刻,又道,“樨兒呢?”
荀念樨,是荀允和和荀夫人的小兒子,二人膝下只這兩個孩子。
提到兒子,荀夫人面上笑容更加真切幾分,“聽說我回來了,昨日回府上請過安,今日一早又去了國子監。”
荀允和再次點頭,這回表明顯有幾分滿意,“很好。”
荀云靈溫順地立在他側,雙目孺慕著他。
父親一直是最大的驕傲,在荀允和面前素來乖巧懂事,盼著得到父親的寵和認可。
一見父親再次陷沉默,荀云靈與母親相視一眼,提醒道,“爹爹,時辰不早,您早些去歇著吧。”
荀允和回了回神,淡淡頷首。
荀云靈送父母過垂花門往正院去,路上撿著自己這半年的見聞說了幾件,荀允和時而笑著點頭,時而沉不語,一路也算融洽地回了退思堂。
等到兒離開,院子里恢復寂靜。
荀允和喜靜,幾乎不聽人說話,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也靜悄悄的,荀夫人親自替他備好裳,送他去浴室,待要進去伺候,荀允和擺擺手示意不必,荀夫人面頓了頓,看著依然俊雅清俊的丈夫,慢慢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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