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梢微彎看著他問,“是不是讓你掉面子了?”
裴沐珩心頓時有些復雜,卻還是立即搖頭道,“沒有,我很激你,若非你,妹妹往后陷巨大的痛苦中,這一生會如何,難以預料,此外,夫人本事,令我欽佩。”
“是嗎,”徐云棲再次莞爾,“往后我還會如此,你能接嗎?”
語調一如既往輕溫,目定定看著丈夫,沒有放過他一一毫的表。
這一回,裴沐珩沉默了。
自從他參與奪嫡,他很清楚地知道他需要一位怎樣的妻子,出名門,端莊大方,品行出眾堪為宦眷表率。
皇帝賜婚打了他的計劃,起先他不滿,直到朝夕相半年,見妻子溫嫻靜,灑落大方,他心想他無需一位名門之妻給他助力,如徐云棲這般能安穩地替他持家,他亦滿足。
只是若妻子行醫之道,出城中給人治病,恕他不能接。
眼下妻子剛剛經歷一場勞累的診治,不是說話的時機,裴沐珩琢磨著回頭尋個機會好好與解釋。
“你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他語氣照舊溫和。
徐云棲收回視線,慢慢明白過來,雙手握搭在膝蓋,漸而又放開,抬眸看向窗外,怪陸離的燈芒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閃爍,東一家炊煙裊裊,西一院宴席囂囂,甚至還聽到有妻子扯著嗓氣罵丈夫的腔調,
萬家燈火徐徐在余中撤退。
這樣的畫面在人生里并不鮮見。
已不記得多個日夜,跟隨外祖父白日行馬,夜里乘船,就這樣坐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
絕不會因為任何人和事停止自己腳步。
熙王府不能接,也不勉強,嚴格來說,已違反了新婚之夜的約定,退出。
風吹了鬢角,裴沐珩再一次瞧見那一抹凝固在發梢,手臂抬起,白皙修長的指骨過去,在他即將替剝落那一痂時,那張明致面龐再次轉過來,眼底笑意不褪,
“三公子,我們和離吧。”
裴沐珩的手僵在半空。
第28章
裴沐珩的手了下來,落在膝蓋。
目漸漸掠起一層深霾,凝著分毫不挪,
兩個人對視足足有幾息。
徐云棲面始終平靜,甚至帶著勸的口吻,“三公子是因圣旨被迫娶得我,今日之事陛下已明了,也算一個契機……”
“出了事便打退堂鼓,這是夫人一貫作風?”裴沐珩毫不留截住的話,神也前所未有冷冽,眼神沉沉跟蓄著一眶風雨的旋風,深不見底。
徐云棲微愣,愣的不是他這番話,而是他的語氣。
印象里夫妻半載,這位丈夫從來都是溫和的,也不曾與說過重話,今日這番無冷酷還是頭一遭。
不明白他氣什麼,氣自己被一個大夫提出和離?
雖說裴沐珩從不與說朝廷的事,徐云棲也能從細枝末節猜到一些,他志在朝堂,興許還有大抱負,他和他母親的態度今日可見一斑,越往深里想,他們著實不合適,何不快刀斬麻。
“三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您心知肚明,我亦然,我們都不會為彼此改變,不是嗎?我不想拖累您。”
徐云棲的語調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裴沐珩瞇起眼看著對面的妻子,真的給氣笑了。
那雙眉眼還是悉的模樣,溫溫,不帶一鋒芒,說出的話卻跟無的刀子似的。
這毫不留余地的作派,襯著昨夜的恩纏綿像個笑話。
裴沐珩轉過來,面朝前方,深深吸了幾口氣,自嘲地笑了幾聲,他果真不知自己娶了個怎樣的子,與他想象中大不相同。
裴沐珩了眉心,著自己冷靜下來,夫妻之間,氣頭上最好什麼都不要說,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難收,也會為往后相互攻訐的把柄。
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裴沐珩沒有毫猶豫,掀開車簾便下了去,頭也不回門檻。
徐云棲慢慢搭著銀杏的手下車,往他背影了一會,搖搖頭跟了進去。
夜已深,熙王府卻靜的出奇,下人個個垂手默侍,大氣不敢出。
先是熙王妃面鐵青回了府,隨后是裴沐珩神冰冷躍進了門,三公子雖不茍言笑,卻極怒,今日這般模樣,定是出了大事。
徐云棲經歷了三個時辰高強度的診治,已經很累了,回去便匆匆洗漱倚在引枕休息。
給裴沐珩時間斟酌。
他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兩個人除了和離,別無他法。
銀杏將醫囊與醫箱檢查一番,收拾干凈,折屋,見撐額靠在引枕,輕輕走過去,將薄褥搭在小腹,“姑娘,躺下睡吧。”
“嗯……”徐云棲迷糊回過神,看了一眼,又往窗外去,裴沐珩今夜想必不會回來,也不等了,躺下睡。
裴沐珩這廂回到書房,并沒有自己沉浸在負面的緒里,攤開案頭暗衛送來的邸報,一一查閱。
今日之事,著實算個契機,燕陵是燕平的老來子,心頭,是不可的逆鱗,上回他舉薦燕陵前往晉州查案,讓燕陵在皇帝跟前臉,實則給燕平賣了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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