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得床，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程寧披了，霧冬的天，院子里的荷塘上結了一層薄冰，瞧不太真切。

看得神，手了一下荷塘邊梅枝上的一塊冰溜。

冷的刺骨，將手回，眉間擰一道淡淡紋。

“娘娘！”春華不知何時起來的，正想進殿伺候，見此驚呼過來“穿這麼凍著怎麼辦？還不快進屋里去？”

“什麼日子了？”程寧著指尖那點揮散不去涼，問。

春華攙著帶離了荷塘“今日臘八呢，很快就過年了。”

這個人，話頭起來了便收不住“前天夜里陛下發了那麼大一通火，奴婢還以為他許久不會來看娘娘，可是竟然將您從永安宮接了回來，這膝蓋他還是親自上的藥呢。”

膝蓋上的傷是跪的，永安宮的大殿里原本沒有團，到半夜，程寧讓王喜給找的。

向來不是個規矩的人，在衛宴書一事上也本不心虛，更別提怕先帝們那些亡魂。

衛宴洲知心，若是乖乖跪著罰了，那才是裝的溫順。

這個人明明要服，可但凡程寧使些小子，他才最能放下戒心。

因此昨日程寧被折騰的慘，飯菜都是春華端進宮里，衛宴洲親自喂的。

春華還在嘀咕“娘娘，我能看出陛下對娘娘是真心，如今雍王殿下也遷府別居，舊事便是舊事，您服服，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衛宴洲生了那樣大的氣，都沒有拿娘娘怎麼樣，說明他對娘娘的珍視比們這些下人想的還要重。

既然如此，有什麼是往后得不到的？

程寧立在廊下，聽完春華所言出一抹苦笑。

衛宴洲待上心？

或許吧，可自從回了燕京之后，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 程寧看不懂現在的衛宴洲。

“春華，皇后那夜挨罰沒有？”

春華臉一變，面上有許的不甘心“沒有，只是被陛下訓斥回宮靜思，連足都沒有。”

也很奇怪，明明那夜陛下生氣并不假，甚至那不堪耳的悖倫都差點皇后說出口了。

可最終罰的只有家娘娘一個人。

為什麼？

“你看，”程寧攤了攤手“帝王博，生殺予奪在他掌中，后宮嬪妃皆是螻蟻，哪個，哪個不，哪個多一些，你分得清麼？”

反正分不清。

從十月驟逢大變，衛宴洲這個人就越發看不分明了。

曾經年時，會抿笑著喊寧姐姐的衛宴洲，變了一個面目不可分辨的帝王。

他要屈服，屈服后的目的又是什麼，程寧不明白。

謝念瑤犯了那樣的大忌，他只是一通訓斥，若說在意，他豈不是更在乎謝念瑤？

快過年了。

從十六歲后，甚在燕京過過年。

十月北狄大敗時，以為今年能與家人守在一起過個團圓年了。

可如今程家覆滅，甚至看不見一眼將軍府是否還完好。

那些被判流放的家丁，又是否能安康地過這一個年。

思緒紛紛，想的越多就越理不清。

時辰到了，要去鸞宮里請安。

程寧昨日缺席，被衛宴洲從永安宮抱走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進了門后，謝念瑤刀子似的眼神就剜在上。

“瞧瞧這是誰？若是本宮不派人去勸說，熹妃都要講陛下留在床榻間不早朝了罷？”

各宮貴妃都在場，不敢接話。

程寧不卑不地問了安，沒聽謝念瑤起，便扶著腰一笑“是啊，也幸虧娘娘請人去請了，不然臣妾這腰，恐怕今日都未必能下地給娘娘請安。”

“你！”謝念瑤面容扭曲“你在炫耀？！”

“不敢，只是陛下約了臣妾午后喝茶，臣妾還要去梅園取水，娘娘要留臣妾說話嗎？”

那夜臨華宮的事傳的沸沸揚揚，鮮有人不知。

都說皇后和熹妃因著雍王的事，大肆爭執，皇后甚至差點當著陛下的面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最終皇后也沒罰，熹妃就算了罰，也是被陛下親自從永安宮抱出來的。

幾個貴妃看地面的看地面，假裝喝茶的假裝喝茶，各自忙碌，誰也不想招惹。

因為哪個都惹不起。

更何況程寧上那不怒自威的大將氣質，就是輕聲細語，也有迫人的氣勢。

“程寧！你別一口一個陛下拿來本宮！只是你父兄現在未行刑，陛下愿意哄著你而已，來日你全然無倚仗了，你猜陛下對你的新鮮勁能撐幾時？！”

謝念瑤面容扭曲道。

那日打定了主意要讓程寧落實‘私通’的罪名，可最后竟然只是輕飄飄的罰跪！

現在人還在面前耀武揚威，簡直讓恨出了！

而這明顯意有所指的話，程寧暗自皺了皺眉。

若說誰最希程家滿門被刑，那謝念瑤定然是首當其沖。

了掌心，笑道“前朝之事，想來還不勞娘娘費心。”

意思是要謝念瑤手朝政。

謝念瑤聽罷，竟然呵呵笑起來“這話還是對你自己說吧，本宮能居后位，是因父兄在前朝基穩固陛下信任，不像有些人，為了保住家人命，對陛下阿諛奉承，你記住，本宮就是不手朝政，你父兄也逃不掉！”

程寧了袖子，垂眸不語。

謝念瑤逞完了威風，見不敢再說話，這才手一揮“滾吧，別在這礙本宮的眼。”

出了鸞宮的門，春華才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娘娘，您何時說過要去梅園取水？”

“從今日起。”程寧著遠方宮羽層層，狀似嘆息“我也要走上這條路了。”

這條路是那條路？

春華沒聽懂，但覺得今日的程寧不大一樣。

往日雖說在皇后面前也不算謹小慎微，但是今日確實風頭畢像是在布什麼局似的。

隨即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半點看不懂這若是局的話，走的是什麼路子。

“娘娘，回宮麼？”

程寧搖頭，帶到了西北角的宮墻轉角。

此不是回臨華宮的方向，只有一位住在離月宮的淑貴妃歐曦住在此。

等了沒多久，轉角便傳來了腳步聲。

歐曦見著程寧時，確實怔愣了好大一會兒。

程寧上前福了一禮“貴妃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