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質問我？”

裴璟珩好整以暇地看著。

“看清楚這兒是哪了麼？”

阮嬈噎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郁悶地看著眼前熱騰騰的食，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大快朵頤起來。

許是極了，一口一個點心，鼓著臉頰像只小倉鼠，可極了。

裴璟珩的視線從手里的卷宗不自覺移到臉上，烏湛的眸子映著燭，如夕下的湖，粼粼泛起了波。

阮嬈吃飽，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天黑了，世子爺若沒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轉走，就聽后面傳來男人涼淡的聲音

“大盛律令，宵后無故在街上游者，笞三十。”

阮嬈一下頓住腳，按捺著怒火冷冷看著他。

“你究竟想怎麼樣。”

裴璟珩恍若沒看到的怒視，拍了拍側的位置。

“老實在這兒等著，等我忙完，與你一道回去。”

阮嬈氣哼哼地坐回去，扭頭看向一旁，像是個跟相公鬧別扭的小媳婦。

男人漆黑的眸子映著，突然閃過一愉悅的笑意。

“來人，把這撤下去。”

很快就有幾個班直進來手腳利索的把吃的端走，桌案拭干凈，全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的那種。

看樣子，殿前司的人都很怕他們這位年輕的上司。

阮嬈正暗暗觀察著眼前幾個年輕班直，眼前突然被丟來一沓子紙，還有一只筆。

“既然你閑著沒事干，不如將欠了那麼多天的抄寫補上。”

阮嬈正要嚴詞拒絕，就聽裴璟珩接著道

“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回府。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自顧自低下頭批閱卷宗了。

阮嬈冷

冷瞪著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裴璟珩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把抓來這里，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就只為讓默寫家訓則？

真是吃錯了藥！

撇撇，不不愿的提起了筆，飛快的寫起來，潦草的跟鬼畫符似的。

反正他只說寫完就行，沒說寫什麼樣。

一時間，殿安靜下來，只有燭火靜靜跳，照著各自忙各自的二人上。

一個低頭批閱，一個筆疾書，時間就這樣悄然過。

不知過了多久，裴璟珩批閱完最后一份卷宗，這才發現，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原來竟已經這麼晚了。

第一次覺著時間過得這樣快，冗長繁重的工作，似乎也沒那麼令人厭倦了。

他不由轉頭朝一旁的看去。

朦朧的燭火在垂下的長睫掃下一片扇影，頰玉面，朱瓊鼻，的讓人挪不開眼。

本是嫵勾人的長相，此刻卻因為認真專注，多了兩分端莊嫻靜出來，讓人忍不住想要進一步探究，究竟還有多不為人知的一面。

“抄完了麼？”

突然靠近的聲音讓阮嬈嚇了一跳，趕捂住手下的紙張，神慌地轉頭。

“還沒……”

裴璟珩垂眸看了一眼，一把將捂著的紙張了出來。

一只栩栩生的烏躍然紙上，貝殼上還寫著裴璟珩三個小字，蒼蠅一般的大，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墨點。

原來專注認真，竟然是在專注認真地咒罵

他？

裴璟珩盯著那紙張，突然勾起角，冷冷一笑。

阮嬈驚訝得瞪大眼睛。

沒看錯吧？裴璟珩他、他居然會笑？

似乎從他十三歲回京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他出一次笑臉，直到現在。

阮嬈震驚地直勾勾看著他，正好與他投來的視線對上。

男人舉著手里的紙張，高大的影緩緩傾，朝近。

阮嬈下意識想要逃，卻被他長臂一，困在圈椅里。

看著他越來越近的冷臉，阮嬈嚇得著脖子趕解釋

“我、我畫王八不是罵你，是想祝你跟王八一樣百病不侵，活得長長久久……”

“哦？這麼說我還得謝你了。”裴璟珩再次冷笑一聲。

“來，告訴我，你的字跡為何跟之前送來的抄寫字跡大不相同？嗯？”

阮嬈心頭一跳。

故意寫得這麼潦草，他是怎麼看出來跟之前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我只是沒認真寫……”

“那你就認真寫一個給我看看，若是跟原來的字跡有出，你今晚就別走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完，突然住的手腕，將筆塞到手里，眼神充滿了迫之意。

阮嬈被他盯得無所適從，知道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穿幫了，索破罐子破摔。

“對，我是讓芍藥代筆了，那又如何？你罰我抄寫，本就不合，不合理。”

“哦？我倒想聽聽，怎麼個不合，不合理。”裴璟珩長臂搭在圈椅扶手上，俯垂眸地視。

阮嬈迎視他，佯裝鎮定。

“論理，我與大人平等結盟，各取所需，不存在從屬關系。大人勒令我抄

書，分明是欺負我寄人籬下，無可依。”

“論……先前我傾慕大人，自然肯事事依從大人，但大人對我厭惡至極，阮嬈也認清了現實，心灰意冷，收回了那份。既然你我二人之間只有合作，再無其他，阮嬈自然也不必對大人事事依從。”

“我沒有對你厭惡至極。”裴璟珩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阮嬈搖搖頭，佯裝失落的垂下眸子。

“都過去了，不管大人是不是討厭我，對我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與大人注定是萍水相逢，三月之期一到，自會相忘于江湖。”

裴璟珩定定看著，目中泛起了漣漪，不知在想什麼。

阮嬈被他盯得無所適從，咬著看向一旁。

“天已經很晚了，能讓我回府了嗎？我覺有點累。”

裴璟珩沉默一瞬，松開搭在圈椅上的手，直起腰。

“好，回府。”

他聲音有些喑啞。

深夜的街頭空無一人，只有車軋過路面的聲音。

車廂里很暗，二人分坐兩側，氣氛沉悶且窒息。

阮嬈靠在車壁上，正昏昏睡，突然聽到男人問道

“你今日喬裝改扮潛賭坊，究竟是干什麼去了？”

阮嬈猛地清醒了。

恐怕這才是他將抓進殿前司的目的。

今日的事實在太巧，裴璟珩恐怕生了疑。

“什麼賭坊？那不是錢莊麼？去錢莊，當然是去兌銀子啊。”

黑暗中，突然有人傾而來，握住了的手腕，把住了的脈搏。

“我再問一遍，你喬裝改扮，去賭坊做什麼？你最好說實話，若是再讓我發現你撒謊，我有的是辦法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