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潤紅著眼睛，發泄似的繼續吼道

“我說我不是裴……”

裴璟珩眸一凝，不等他說完，手指疾如閃電般點了他的。

裴潤頓時眼前一黑，倒下了。

裴璟珩看著地上的年，神凝重，漆眸里翻滾著讓人看不懂的洶涌緒。

……

裴潤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荒山野嶺的半山腰，面前是一座孤墳，旁邊是幾間草屋，屋前種著梨花樹。

哪有人會把墳修在院子里？莫不是到了曹地府？

裴潤一下驚坐起，卻聽后傳來裴璟珩淡淡的聲音。

“醒了？”

“這里僻靜，你想怎麼發瘋，都沒人管你。”

“這是哪兒？你把我帶來這里做什麼？”裴潤踉蹌站起，警惕的盯著裴璟珩。

“莫非你知道了我不是裴家脈，想要殺人滅口麼？”

裴璟珩眉頭一皺，結結實實一腳將他踹跪在了地上。

裴潤咬牙，正要掙扎站起，卻被他一手摁著肩膀，被迫繼續跪著。

但隨后，裴璟珩也在他邊跪了下來，摁著他的后頸，一同朝那座墳拜了三拜。

“我把他帶來了。”

裴璟珩對著孤墳自言自語。

“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那個孩子。您瞧，他活得好好的，還中了狀元。”

“這下您可以瞑目了。”

裴潤越聽越惶然不安，“你在跟誰說話？這里面埋得是誰？為何非要我祭拜？”

裴璟珩終于肯轉頭看他一眼，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里面埋的，是你名義上的大伯母，我的母親。”

“小潤，同樣也是你的親生母親。”

裴潤頓時一副被雷劈了的神。

瞠目結舌了半天，他猛地掙扎推開了裴璟珩。

“你胡說！我母親姓謝，如今正好好呆在府里！”

他踉蹌著站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那沒有墓碑的孤墳，“還有大伯母，不是好好葬在裴家祖墳麼？怎麼又冒出一個來！”

“裴家祖墳里葬的是國公夫人這個頭銜，棺材里，不過是一套誥命服罷了。”

裴璟珩依舊筆直跪著，語氣平靜的可怕。

“母親臨終最后一句言

，是來世再不做裴家婦，死后不愿裴家墳。父親便全了，給選了這塊風水寶地。”

裴潤愣愣聽著，突然心里發慌。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裴璟珩閉了閉目，選擇和盤托出

“十五年前，母親和三嬸先后臨盆，府里為避忌，也為方便穩婆接生，便將二人挪進同一個院子生產。當晚，三嬸生下孩子后力竭昏厥，母親又產后大出，府里頓時一團。”

他說到這里，稍稍頓了頓，語氣發沉。

“我便是在那時，趁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時候，悄悄將搖籃里的兩個孩子，位置調換了。”

“所以小潤，你真正的份，是我親弟弟。我們有著共同的母親。”

裴潤愣了一下。

“什麼、什麼調換！什麼共同的母親！荒謬！簡直是荒謬至極！”

他越說越激，突然瘋了似的上前抓住他的襟。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裴璟珩的神始終包容平和。

“因為我不忍心你像我一樣，從小活在爹不疼娘不的狹小院子里，不見天日。作為兄長，我希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健康快樂？我健康嗎？快樂嗎？你就為了這麼個破理由，把親弟弟和別人調換了？那時的你才多大，不過才五六歲而已！你以為我會信嗎？”

裴潤惱怒的抓著他的襟推搡。

“你一定是在編故事騙我！你說，你編出這些究竟是什麼目的！”

裴璟珩默然不語。

裴潤越發覺得他不說話就是心虛，氣急敗壞揮拳揍去！

“啪！”

裴璟珩一下截住他的拳頭，終于抬起幽深的眼眸。

他盯著裴潤，一字一句，語氣沉重

“我調換你們，不為別的，只為保護你！”

裴璟珩眼尾同樣泛了紅。

“你是母親和三叔的孩子！”

“當時的我，不知道將來有一天

父親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殺了你！我只能先保住你的命！”

裴潤頓時一愣。

他腦瓜子嗡嗡響，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悶，一下力坐在了地上。

“我本不想告訴你實，不想讓你因為這樣不倫的世到自卑恥！”

裴璟珩神忍。

“我原以為，三嬸出書香世家，一定會對你悉心教導，于是便自私了一回，將你們調換了。”

“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沒幾日，那個替換來的孩子莫名其妙咽氣了，脖子上滿是掐痕。”

他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

“母親一直以為是我殺了你，因為當初和三叔……被我撞見了。”

“直到死，都不肯原諒我。”

“但即便這樣，我也不后悔把你調換了。否則，那個遭人毒手的孩子，便是你！”

裴潤捂住頭，一副不愿相信，幾近崩潰的模樣。

“我不信！我不聽！你一定在演戲！一定是想騙我再將你當大哥！一定是的！”

裴璟珩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草屋。

“三叔，還不出來相認嗎？”

裴潤一下呆愣，轉頭去。

門打開，只見里面走出來的，居然是寂無。

他的師父？

“小潤。”

寂無面下的聲音干嘶啞。

“我……我是……”

他舌尖像是墜著石頭，怎麼也張不開口。

裴潤卻滿臉驚愕，騰的站起，快步走到他面前，一下掀開了他的鐵面！

一張臉頓時出現在他眼前！

半張臉傷痕錯，皮猙獰，半張臉溫潤如玉，長睫濃，與他的模樣高度重合！

原來他一向敬重的師父竟然是生父！

原來他一向嫉恨的堂哥竟然是親！

原來不管他的份如何換，還是逃不過野種的命運！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狗更荒謬的事嗎？

裴潤哂笑一聲，忽然臉發白，捂著口急促息，很快倒地不省人事。

“小潤！”

……

r> 裴潤舊疾復發，昏迷不醒，回到府里又是一陣兵荒馬。

裴璟珩背上的傷口因為背裴潤又開裂滲，剛要回清思筑換藥，卻突然被匆匆歸家的裴深堵住了。

“阮嬈走了！你還是把走了！”

裴深見了他的第一句話，便是咬著牙惡狠狠的不敬之語。

裴璟珩著眉心，只覺得，他這個兄長做的當真失敗。

一個兩個，說反目就反目了。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裴深怒氣沖沖，二話不說出拳攻來！

裴璟珩上雖負傷，但還是強撐著神，給沖失智的裴深好一頓教訓。

兩兄弟在庭院里大打出手，自然驚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本就因為阮嬈的離開而傷心不已，又聽聞三個不爭氣的孫子，兩個打架斗毆，一個昏迷不醒，頓時急火攻心，也跟著暈倒了。

國公爺頓時震怒，拎著鞭子要對裴璟珩行家法。

裴璟珩二話不說，了上，背對他跪下。

背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傷疤印記，最新的一道猙獰刀傷還在往外滲。

鎮國公神一震，握鞭子的手了，卻依舊沉聲道

“為長兄，你一未以作則，二未謙讓弟弟，三未顧及祖母，你可知錯？”

“兒子知錯，愿領雙倍責罰，以正家風。”裴璟珩垂著眼眸道。

鞭子隨即毫不留的落下，裴璟珩咬牙忍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在地上洇一小片。

二十鞭打完，鎮國公手都是麻的，眼睜睜看著他那個兒子渾是的站起來，披上服，踉蹌著朝祠堂走去。

自始至終，他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鎮國公看著他被染紅的后背，這才后知后覺，原來他這個兒子，雖然武功高強，卻也并非是刀槍不，也是會傷流的。

仔細算算，他如今，也不過剛滿二十歲。

卻已經一聲不吭，撐起裴家門楣這麼多年。

鎮國公深吸了一口氣，下心頭那不該有的酸。

裴璟珩是長房長孫，未來家主，這些都是他的責任，是他該做的。

鎮國公反復游說著自己，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