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抱著頭等了許久，慢慢緩過神，這才發現大殿里面空空，只剩下一個人。

四周一片死寂。

心中愈發不安，不自朝殿門外走去。

外面空無一人。

然而那已經不重要了。

立在高聳在石壁的百級石階上，這才得以俯瞰整個夜梟門的全貌，立刻驚呆在了原地！

緩緩流淌的地下河貫穿一眼不到邊的深暗，廣袤宏闊的地下世界，幽暗深邃，充滿了神。

月輝般的幽靜靜灑下，照亮一切，可是月亮怎麼會鑲嵌在穹頂石壁上？分明是無數夜明珠鑲嵌的巨大球！

更別說散落分布的晶石，在頭頂折出星星點點的璀璨，仿佛真的是點綴夜幕當中的星芒。

人造的蒼穹之下，房屋星羅棋布，巷陌縱橫錯，構蛛網一般的城池形狀，仿佛地下的另一個人間。

誰能想到，上京城之下，竟然還有一個城！

怪不得，世人只聞夜梟門，卻到找不到其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財力，人力，力，才能讓一個江湖門派坐擁如此嘆為觀止的地盤？

阮嬈心中驚詫震撼，不由后退兩步，捂著口倒吸氣。

這樣厲害的門派，不知要他們出面殺人，需要多銀子？

正想著，大殿突然吹過一陣冷風，角落里的數盞連枝燈樹次第滅了。

燈火通明的大殿一下子幽暗起來，昏昏沉沉的一盞燭火，只能照出眼前一小塊的亮。

阮嬈心里頓時警惕起來，握了手里的瓷瓶，盯著前方。

因為那原本空無一人的王座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一個黑袍斗篷玄鐵面的男人。

他悄無聲息的坐在暗影，臉上的半張紋面看上去猙獰無比，但出的下薄卻又說不出的年輕英朗。

“何人闖？”男人緩緩開口，聲音有種奇怪的沉悶沙啞。

“上前來。”

阮嬈盡量維持著鎮定，緩緩走上前，黑玉石階下站定，福一禮。

“見過門主。”

“民婦是被貴派子弟領進來的，說是民婦日前委托之事需要與門主面談，難道門主并不知？”

試探著問道。

“你想殺的是何人？”

“鎮國公世子，殿前司指揮使，裴璟珩。”阮嬈靜靜道。

男人靜默了一瞬，緩緩開口，“為何要殺他？”

阮嬈抬眸看向他，有

些不解。

“夜梟門出手，一向要問清來龍去脈，以免陷不必要的麻煩，這是規矩。”男人冷冷道。

阮嬈張了張，本想說殺父之仇，卻轉念一想，裴璟珩殺過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萬一夜梟門哪天出賣，旁人順藤瓜一定能找出幕后兇手是。

可不想留下后顧之憂。

“一個人，要想殺一個男人，還能有什麼理由？因生恨唄。”敷衍道。

“哦？因生恨……”男人低聲重復了下，似乎很興趣。

“為何而因生恨？”

阮嬈蹙了蹙眉，“而不得，負心薄幸，還能有什麼原因？門主，我沒那麼多時間，直接開價吧。”

男人一下又不說話了。

“你覺得他的命，值多？”良久，才緩緩開口。

阮嬈想了想，比了個一。

“十萬兩？是不是了點。”

“不，一萬兩。”阮嬈緩緩道，“剛好可以買一副上好的金楠壽材。”

男人呵的一聲冷笑，緩緩抓扶手，咯吱作響。

“一百萬兩。”

阮嬈驚愕的睜大眼。

“一百萬？”

就知道，這樣檔次的地方，就不該奢他會便宜。

但是一百萬兩，著實有些離譜了。

“怎麼？付不起？”男人冷笑，“付不起的話，還有別的辦法。”

他緩緩站起，一步步走下臺階。

“用你自己來抵。”

“陪我睡一覺，人，夜梟門免費替你殺。”

阮嬈愣了下，不自往后退了一步。

“門主說笑了。民婦這年紀，足以做門主的娘了……呃不不不，民婦絕沒有冒犯的意思……”

語無倫次的往后退，男人卻不慌不忙轉著手上的扳指，越來越近。

他廓拔頎長，半截黑玄鐵面下，下頜廓干凈明晰，渾上下著一種說不出的冷肅貴氣。

阮嬈心中涌出強烈的不安和恐懼，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悉。

不知道這些覺從何而

來，只知道，這里很危險。

“既然談不攏，那這樁生意就此作罷。告辭！”

轉便走。

忽的一陣風吹過，最后一盞燭也滅了，整個大殿陷一片幽暗。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阮嬈眼前一片茫然，無頭蒼蠅似的往前直沖，腳步愈發的急，仿佛后有狗追。

“咚！”

慌不擇路，一頭撞上了墻，腦袋卻不怎麼疼，下意識抬手了上去。

像是棉布包著的鐵板，堅實又有彈，熱氣緩緩散發出來，還有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咕咚咕咚響個不停。

阮嬈吃驚的收回了手。

哪里是什麼墻，分明是男人的膛！

若沒記錯，方才這人不是還在后一丈遠麼？見鬼了不？

“想走？”

男人嘶啞的聲音帶著急促的氣息，灼燙的從頭頂噴灑下來。

“夜梟門沒有談不攏的生意。銀子，或是子，你自己選一個。”

阮嬈一驚，下一刻，男人有力的手指便上了的下頜，迫使出修長的脖頸，緩緩俯近。

紋面過的臉頰，冰冷的讓人戰栗。

屬于男人的冷冽氣息瞬間將包圍。

阮嬈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止不住的發抖。

“我選銀子。”

“一百萬兩，我給。”

男人突然作堵住，近乎咬牙，“一百萬兩，你給的起？”

“給得起。”阮嬈掐著手心，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

“我曾經替一個掌管江南鹽務的人管過鹽稅。那些逃的稅款，被他放在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只有我知道，從他邊逃出來的時候，我把那些銀票全卷走了。”

“一百萬兩，不多不，全給你。”

“只是那些銀票被我安置存放在一個的地方，只能我親自去找，別人找不到的。”

“你放開我，我去拿給你。”

男人似乎沉默了一瞬，突然短促的哂笑。

“不急，先簽了契約，我讓人陪你一起去取。”

說話間，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絹布，不由分說扯過阮嬈的手指，狠狠一咬！

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夜明珠的輝灑進來，有種月輝的清幽。

r> 阮嬈眼睜睜看著他咬破的手指，在絹布上按了手印，卻看不清那絹布上的容。

反正無論寫的是什麼，都沒法拒絕。

“契約已達，一百萬兩，若是一分——”他了角的跡，像一只耐著子的狼，“拿你的人來抵。”

“這是自然，我豈敢賴賬。”

阮嬈平靜說道。

男人一下松開了，冷冷轉過。

“來人！送去取現銀！”

他背對著，聲音含怒氣。

很快，就有兩個黑男出來，一左一右跟在阮嬈后，將帶走了。

阮嬈再次坐上了船。

兩個黑人，一個在前面撐船，一個在后面劃槳。

不知劃了多久，后的夜梟城終于離開了視線，四周都變得安靜死寂起來。

寬闊的地下河水面，在壁鑲嵌的夜明珠照映下，水流舒緩，清澈可見。

阮嬈默默在心里數了差不多兩千個數，瞧著前方石壁上一個黑黢黢的口，握手里的瓷瓶，突然轉，向后潑去！

后面的男人慘一聲，捂著眼暈了過去。

前面的黑男聞聲轉，迎面卻是一毒煙。

阮嬈做完這一切，手都是抖的，雙止不住的打擺子！

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快跑！

那個門主，他的氣息，他指尖殘留的屬于的香味，全都指向一個真相——

夜梟門的門主，居然是裴璟珩！

暴了，的殺心，的恨，一直以來的欺騙和虛偽，什麼都暴了！

為了，別說一百萬兩，一千萬兩也答應！

跑！趕跑！

來不及索如何停船靠岸，慌不擇路的直接跳船，游上了岸，一頭鉆進石壁上的里。

然而卻沒有看見，后不遠，玄鐵面的男人靜靜矗立著，慢條斯理的轉著手上的扳指。

“主子，要不要……”旁邊的蒼青言又止。

裴璟珩手指輕抬。

“讓跑。都不許手。”

他冷笑一聲，手指緩緩攥了起來，“我要讓眼睜睜地看著每一次的功敗垂，逐漸認清現實——”

“除了乖乖呆在我邊，此生沒有第二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