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后的男人一把拉住。
“什麼房花燭?什麼新歡?婉婉,你到底在誤會什麼?!”
他聲音沙啞,語氣既不解又激。
“裝什麼?你明明認出我來,卻裝作不認識我,還讓侍衛攔著我,不就是怕我攪了你拜堂嗎?”
阮嬈怒而甩開他的手,轉頭冷冷看著他。
“穿著喜服來找我,居然還想抵賴!”
裴璟珩一愣,突然氣笑了。
“喜服?”
他扣著的肩膀,一把將子扳過來。
“你再好好看看!我上穿的,究竟是朝服還是喜服!”
借著手里燈籠的亮,阮嬈這才看清,他上的金線繡的是五爪蟒和仙鶴,并非龍呈祥繡著喜字的喜服。他的腰帶也是金玉質地,并非紅綢緞,且還掛著金魚符和綬帶。
很顯然,這是在大朝會和慶典上才穿的朝服。
大盛沒有出過攝政王,攝政王的朝服也是從未有過先例,不知哪個用屁當腦袋的人,為了結裴璟珩,竟將這慶典上用的朝服做的跟婚服一樣喜慶華麗,乍一看上去還真分不出差異,也只有離近了仔細看,才能瞧出細節的不同。
阮嬈怔怔盯著他的裳,半天沒回神。
裴璟珩線抿,一下扯開了腰帶,將那朝服三下五除二的褪了下來扔在地上,出里面的麻。
他呼吸急促,一言不發的看著,似乎有些生氣。
不需要言語,一切已經不言自明。
在大盛的習俗里,夫為妻綱,丈夫是不可為妻服喪的。
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卻在朝服之整日穿著孝,更是史無前例。
阮嬈看的眼眶發熱,心頭那無名火霎時化作了一縷青煙。
然而還沒等下聲音,男人一下便捉住的兩只手腕,將近自己,俯盯著
“就因為你誤會娶親的人是我,就要給我休書?”
他目漸漸發紅,“你就這麼甘心把我拱手讓給別人?難道不該大吵大鬧拎著刀來找我嗎?你居然還能這麼鎮定?”
他盯著,一雙帶著的眸子像是要吃人。
一提起這個,阮嬈立馬想起自己被人反剪胳膊摁在地上的痛苦,想起他高高在上睥睨漠視的模樣,心里熄滅的火苗再次燃起。
“你還好意思問?”
“你以為我在得知你要娶別人的時候,沒有瘋了似的去找你嗎?你明明看見了,你看到我被人摁在地上!可是你卻一臉無于衷!”
裴璟珩立刻蹙眉,“我當時并不知道那個人是你!事后那個侍衛才來稟報!若我當時認出是你,怎麼可能會不管不問?”
“即便不是我,難道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孕婦被你的手下摁在地上施暴,你就可以漠視不管嗎?”
“你是攝政王,是大盛現如今的實際掌權人,你如果不憐惜你的臣民,他們又怎麼可能反過來戴你呢?”
“我不需要他們的戴,只需要他們臣服。”
裴璟珩聲音冷沉,眼神著一種剛毅果決的殺伐之氣。
“不他們,即便是然,匈奴,南疆諸族,甚至四海夷邦,他們也終有臣服的那天。”
阮嬈倒吸一口冷氣。
看著他渾散發的開疆擴土的氣勢,突然意識到,那個夢,真的有可能會變現實!
他最終是做到了讓四夷臣服,但那些戰爭一年接著一年,永無止境。
嘉德帝和上旻留下來的本來就是爛攤子,百姓們被世家權貴欺盤剝,早就苦不堪言,本盼著年輕有為的新皇帝能讓他們吃飽穿暖,安居樂業,結果卻被迫丟掉鋤頭,上了戰場。
大盛變得越來越崇尚武力,多父子兄弟就此去而不返,家里田地無人耕種,老人子無人照看,死凍死的比比皆是。
因為裴璟珩規定,大盛男子凡十五以上,便都要去服兵役,沒有例外,逃避者全家連坐。
他是做到了四海臣服,可大盛的百姓卻越來越懼他,恨他。
裴璟珩是殺手出,對生死本就漠然無,他對自己的命尚且不顧惜,更不懂得去與百姓共。
可刀出鞘,必傷人。不傷人,便傷己。
恨他的不只有百姓,還有他的親弟弟,裴潤。
兄弟倆最終會政見不同而反目,裴潤最終會因為裴璟珩的一時之怒而殞命,裴深也會因此戰死沙場。
阮嬈一想起夢里裴潤死在獄中的慘狀,指尖便不由抖。
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都不想看著裴璟珩在那條骨鋪的路上一去不返。
必須要阻止他,改變他,扭轉那個慘絕人寰的結局。
阮嬈深吸一口氣,平靜且認真的看向裴璟珩。
“今日,但凡你能生出一憐憫,但凡你走上前去看一眼,我們便能團聚了。可惜你沒有,因為你覺得一個發瘋的婦人,是死是活,對你來說,無關要。”
“可是,即便是最低等的奴仆,他們的命也是命,他們也有妻兒老小,父母親人,死了也會有人傷心落淚,他們跟差點相隔的你我,哪有什麼分別?你怎麼就不能將心比心呢?”
裴璟珩定定看著,半晌,突然冷笑。
“說得好,將心比心。”
“婉婉,你為何就不能對我將心比心?”
“你既然能可憐外面那些跟你毫無關系的百姓,為何就不能可憐一下你的夫君?”
他眼尾泛著紅,目溢滿了苦和怨憤。
“從得知你失蹤到現在,整整一百五十九天!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你知道我沿著那條河那片海打撈了多久嗎?”
“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麼把自己弄得疲力盡不去想你的嗎?”
“可你呢?你想過我嗎?好不容易回來,你卻連問都不問清楚,為了一個誤會就輕易把我扔了!又抓住一件小事,為了不相干的人,不停的對我說教!你覺得我現在想聽的是這些嗎?”
他越說越激,一下握住的肩膀,沉聲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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