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出乎陳江河意料。

本以為宣錦不會出麵，甚至不會在意外界人的死活，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與世無爭，不願意摻和到這些紛爭之中。

而現在……

宣錦改變了主意。

陳江河投來疑的目，想知道宣錦為何會如此。

宣錦沒有藏著掖著，對陳江河說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陳江河心更加疑。

與宣錦在玄德天轉了一圈，陳江河終於發現異樣。

玄德天的‘弟子’數量明顯比之前了許多。

“這是為何？”陳江河不解。

宣錦古井無波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憂傷，矗立在主峰之上與旁的陳江河說道：“那是因為到了外界環境影響，雖說這個幻境由我親手編織，但多多需要借助外界的靈氣來維持。而今外界戰火四起，大陸分崩離析，導致靈氣濃度急劇下降。”

說到這兒，陳江河了然。

對於宣錦而言，他與昆侖界的關係就是亡齒寒，皮之不存將焉附？

所以這就是宣錦介戰場的理由。

得知緣由，陳江河心那縷因為宣錦參戰帶來的喜悅被衝淡了些許，原本他以為宣錦所構建的幻境能夠長久存在，所以陳江河希能夠在將來構建一個類似的幻境，在這個幻境中‘複活’死去的親朋好友。

而今證明，這條路行不通。

“他們最終會走向何？”陳江河喃喃。

“是否會知道自己正在麵臨滅頂之災？”

宣錦表添了幾分苦，完全沒有往日的風輕雲淡，接連搖頭說道：“你知道嗎，我的設想已經失敗了。他們並沒有誕生自我意識，完完全全就是一道預設的程序而已。幻境終究是幻境，又怎麽可能真？”

陳江河凜然。

分明到了宣錦腔裏的憤懣。

縱使為天王強者又如何？

還是不能複活故去的親朋摯友！

還是不能逆轉蒼天意誌！

還是落得一場空。

宣錦正視陳江河，道：“你應該清楚我要拜托你一件事，玄德天就拜托你了。”

陳江河張大，臨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宣錦沒有給陳江河太大力，讓他盡力而為即可，沒必要為了這個虛假的幻境而付出太多代價。

“讓我再看一眼玄德天，然後就該上路了。”宣錦喃喃。

陳江河眼睜睜看著宣錦又變普通弟子模樣，行走在玄德天與他的師兄弟姐妹道別，然後又與宗門前輩道別。

宣錦孤一人行至玄德天的山門。

駐足，回陳江河。

而後灑一笑，從容離去，再也見不到他的影。

陳江河唏噓不已。

宣錦走後不久，陳江河行走在玄德天，忽然意識到玄德天的弟子並非全部都是虛幻，其中好些人都是陷幻境不自知的修士，之前這些人來到蝕魂山脈尋寶，最終確陷宣錦編織的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宣錦的離去讓這些人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茫然似乎在褪去。

陳江河知道，幻境終究有破滅的那天。

一聲長歎，贈予風霜。

“這位師弟，請問你見過宣錦麽？”陳江河行走在玄德天，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名子。

陳江河認出來，這是宣錦的師姐風儀。

之前陳江河陷幻境的時候，曾與風儀談過。

陳江河看了眼左右，最終把視線匯聚在風儀上，“風儀師姐，您找我？”

這讓他心中有些疑。

風儀怎麽會看見他？畢竟他沒有陷幻境之中。

“我記得你，你不是北冥師弟麽？”風儀開口，讓陳江河渾巨震。

風儀出訝，“北冥師弟怎麽了？”

陳江河再次凝風儀，後者不得不倒退半步，似乎覺得陳江河的舉止有些冒昧。

意識到這點的陳江河收回富有侵略的目，對風儀道了聲抱歉，風儀說道：“我不知道師弟你經曆了什麽，你的眼裏似乎填滿了滄桑。”

“是麽？”陳江河語氣低沉。

風儀繼續開口，“北冥師弟，你定然知道宣錦師弟去了什麽地方，對不對？”

陳江河看著神張的風儀，心中有說不上來的滋味，反問道：“宣錦不是玄德天的一名普通弟子麽？師姐為何要尋他下落？”

風儀打斷陳江河的話。

並且用嚴厲的語氣告訴陳江河，宣錦並不是普通的弟子。

對而言，宣錦很重要。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似乎對宣錦師弟有了那方麵的想法，興許我知道這很荒謬，但我願意相信心中的直覺。所以北冥師弟，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去了何方？”風儀緒越來越激，導致形時而虛幻時而凝實。

陳江河開口讓風儀先冷靜下來。

風儀哪還能保持冷靜？

仍舊在追問關於宣錦的下落，希能夠追隨宣錦而去。

陳江河心中愈發覺得古怪，風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預設好的程序，否則怎麽會追問宣錦的下落？

難不是宣錦預設了這模樣？

也不對……

宣錦並非這樣的人。

在陳江河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風儀急得眼淚流淌，分明是了真。

而且的影越來越虛幻，看上去幾乎要徹底消散。

“北冥師弟，就當師姐求求你，能不能在我徹底消散之前告訴我宣錦師弟去了何方？我知道的，我並非活人，隻是一道程序而已。”風儀的話傳陳江河耳中，陳江河變得無比僵，瞳孔更是劇烈收！

……

竟然知道這些？

風儀哭得梨花帶雨，讓陳江河更加震驚。

這份分明發自真心實意！

“師姐，你什麽都知道？”陳江河死死盯著風儀。

風儀眼圈通紅，影仍然虛實錯，拭淚道：“是，我什麽都知道，更清楚師弟對我的那份誼。在很久以前，我就與玄德天一同隕落了，是師弟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即使我隻是一道預設的程序而已。”

陳江河頭皮發麻，興許太過激所致。

宣錦是正確的！

他的路線沒有錯，反而結出累累果實。

眼看風儀即將徹底消散，陳江河忙說道：“宣錦去了很遠的地方，短時間回不來。”

風儀，“是不是很危險？”

陳江河說了句違心的話，風儀卻說道：“北冥師弟，你不必騙我。宣錦定然是去了很遙遠且很危險的地方，我能應到這點。”

在風儀的追問下，陳江河不得不吐實。

風儀得知宣錦要為了玄德天的存亡而戰，哭得稀裏嘩啦的。

任憑陳江河如何安，都無濟於事。

風儀甚至想要離開玄德天，追隨宣錦而去。

陳江河立馬阻止。

沉聲說道：“師姐，你不能離開玄德天半步，你會完全消散的！”

風儀，“我不在乎！”

陳江河猶豫，“可是宣錦在乎！他如今已是渡劫八重天，能應對十分強大的敵人，師姐可以放心。”

他實在不敢讓風儀離開玄德天半步。

來日宣錦若是回歸，又得知風儀離開玄德天的話，恐怕難以接這個事實。

風儀態度堅決。

甚至揚言如果陳江河進行阻攔，會當場消散。

陳江河不得已之下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讓陳江河離開玄德天，若是宣錦還沒走遠的話就把風儀的事告訴他。

若是走遠，風儀就老老實實待著。

風儀答應了。

陳江河離開玄德天，回首去哪還有蝕魂山脈？

分明隻有一塊漂浮在半空的骨片。

骨片之中便承載著玄德天。

陳江河把骨片放置在掌心，心念一李鸞出現在旁。

李鸞眼神茫然。

向四周，最後把目落在陳江河上。

“三百年了，你知道這三百年我怎麽過的嗎？”李鸞問道。

陳江河，“三百年，對有些人而言彈指一揮間，而對於你來說興許是極其漫長的歲月。讓你吃苦了，對不起。”

李鸞當然不會責怪陳江河。

之所以這麽說，隻是覺得有些枯燥乏味而已。

何況陳江河在外界定然經曆了恐怖的廝殺，之前在天外天裏待著的時候就能到天外天的震，分明是陳江河了重傷。

“你讓我出世，肯定有事吧？”李鸞反問。

陳江河嗯了聲。

他把玄德天的事告訴李鸞，當初是二人一同進其中，又安然出來。

李鸞對於玄德天有別樣的，甚至把這兒當第二故鄉，所以得知宣錦義無反顧參戰之時鼻子發酸。

“那你打算怎麽辦？就讓風儀師姐在玄德天枯守一輩子？”李鸞反問。

陳江河，“不對麽？”

“當然不對，你剛才不是說了麽，隨著天地靈氣濃度的下降，玄德天已經無法存續太長時間。當玄德天徹底崩潰之時，宣錦未必就回來了。所以這極有可能是風儀師姐僅有的、能與宣錦見上一麵的機會。”李鸞說道。

為人，比陳江河更加。

陳江河擔心風儀會消散在天地間，李鸞意味深長說道：“人活一世，總得為了某個瞬間而縱一躍！”

“哪怕……”

“前方是萬丈深淵！”

陳江河似有明悟。

最終他采納了李鸞的提議，把選擇權給風儀。

風儀的選擇不出意外——

還是想要找到宣錦，見他一麵。

在二人的注視下，風儀嚐試著離開玄德天，的影以眼可見的速度虛化下去，讓陳江河與李鸞無比揪心。

嚐試數次未果，風儀更加虛幻。

就連李鸞都不得不開口勸說風儀，讓不要勉強自己。

風儀弱的臉上浮現出堅定，一字一頓說道：“隻要能見宣錦師弟，便是徹底消亡都在所不惜。”

這一次。

已傾注了全部力。

風儀沒有毫猶豫，勇敢踏出玄德天。

李鸞抓陳江河的角，心默默為風儀祈禱。

終於。

風儀走出玄德天。

隻不過到了外界，風儀不再是原來的模樣，而是幻化一隻彩斑斕的蝴蝶，用力煽著翅膀飛向遠方。

二人來到外界，目送風儀遠去。

那隻弱的蝴蝶不懼風浪，穿越層層虛空朝著漆黑的無心海飛去，

李鸞與陳江河容。

“你快看！”

“那是……”

李鸞發出驚呼聲。

陳江河循聲去，分明看見躺在他掌心上的骨片正在釋放出一點點雨，雨升空之後凝聚出許許多多的斑斕蝴蝶，這些蝴蝶與風儀一樣撲翅膀飛向無心海深。

“這不是蝴蝶，而是宣錦的師兄弟姐妹，以及他的長輩。”陳江河說道。

再凝骨片，已經失去澤。

李鸞再次開口提醒陳江河，讓他護送這些蝴蝶飛往宣錦所在的空間。

陳江河二人護送了一段路，與無心海的黑族軍團遭遇，黑族軍團顯然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蝴蝶，自然想要出手阻攔，結果剛手就發現不對勁了，這些蝴蝶明顯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無論他們怎麽施法都無法傷害蝴蝶，更別說將其滅殺。

見此畫麵，陳江河與李鸞長鬆了口氣。

隨後陳江河彈指把眼前的黑族軍團送黃泉。

“就送到這兒吧，祝你們一路順風。”陳江河低語，直至蝴蝶群消失不見。

至於這些蝴蝶最終能否見到宣錦，陳江河無從得知，興許隻有宣錦才知道結果了。

“我們走吧，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理。”陳江河說道。

如今他幫不上什麽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坐鎮後方，不讓無心海有機可趁。若是能組建強大的抵抗力量，自然更好不過。

風卷殘雲，韶華易逝，歲月無聲任東流。

宣錦已經不到時間流逝，沒日沒夜與眼前的南天王廝殺。

南天王是無心海的絕頂強者之一，曾經坐鎮於僅次於中央王庭的南庭，可見其實力確實強大得一塌糊塗。

事實正是如此。

南天王在斬殺中洲一位天王強者之後，沐浴其鮮渡劫九重天。

而宣錦不過是渡劫八重天，雙方實力極為懸殊。

五百年過去了。

二人的廝殺似乎已經進尾聲，宣錦渾遍布猙獰傷痕。

南天王仍然於巔峰狀態，看著宣錦破敗的模樣，南天王麵無表說道：“為了虛無縹緲的幻境而犧牲自己，何苦來哉？你若是加我們無心海，我定能讓你前途明，將來未必沒有超的機會！”

宣錦苦笑，“你不懂。”

“試問世間諸般事理，有何奧能逃我悉之眸？”南天王不屑，氣勢橫諸天。

宣錦哈哈大笑，“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與爾這荒陬鄙夫論道析理，實乃對牛彈琴之舉，故毋庸贅言矣。”

南天王表冷漠。

當宣錦說出這句話之時，就代表宣錦已經是一了。

未等南天王手，一隻彩斑斕的蝴蝶穿越虛空，進這片不曾有外人進的戰場，最終停在宣錦的肩頭。

南天王沒有手，靜靜著蝴蝶。

宣錦眼神裏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激與慌。

“師姐，是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