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玉帶著蕭映如回來的時候，外頭正大風呼嘯。

初秋的風多，雖說沒那麼冷，卻是沉沉的下來，再喜的事也沒那麼喜了。

九月本是老太太生辰的月份，這當口誰也沒提，個個默默抹淚，屋子里慘淡一片。

趙氏和林氏就守在老太太床邊，四月和王氏就在下首的。

顧懷玉進來時的靜大，大步就往老太太的床前走。

蕭映如跟在顧懷玉的后，也是一臉悲痛。

顧懷玉跪在床頭握老太太的手，聲音微哽咽“祖母。”

老太太卻沒什麼反應，還是趙氏湊到老太太的耳邊大些聲音道“老太太，懷玉來瞧您了。”

一連說了幾聲，老太太才睜開了眼。

只是那雙眼睛渾濁無神，看著顧懷玉又像是沒看他，眼睛失神，估計是看不清東西了，只能模糊看個影子。

老太太抬起皺紋叢生的手指向顧懷玉的臉，卻沒對地方，還是顧懷玉握著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老太太眼里潤“懷玉……”

顧懷玉眼里也了，重重點頭”孫兒在的。“

老太太點點頭，又緩緩問”映如呢……“

蕭映如就站在顧懷玉的后，聽見老太太的話，連忙彎腰走去跟前，小聲道“老太太，我在的。”

老太太便又去握蕭映如的手，又緩緩將顧懷玉和蕭映如的手疊在一起吃力道“好好過日子……”

“別鬧……”

蕭映如的眼里不停落著淚，點著頭“老太太放心，夫君對我很好。”

趙氏在旁抹著淚話“等您病好了，就能看見他們的大胖孫了。”

老太太拍拍蕭映如的手，臉上似

有笑意“好……”

“好……”

四月看著這一幕，眼眶也紅了。

抬頭看向站在邊的顧容珩，顧容珩低頭，指尖過四月眼里的，又將手放在的肩膀上。

老太太也并沒有說太多話，說太多也力不從心，即便想說也說不出來。

不過才幾句話就又閉上了眼睛。

顧懷玉一直守在床邊，還是中午了，飯菜擺好了，趙氏才拉著顧懷玉一起出去。

老太太房里就留著嬤嬤伺候，老太太吃不下飯，就連喂水進去都吐了。

人人心里都清楚，這是真大限到了。

一大家子難得的整齊，除了老太太沒在，其余的都在的。

只是桌面上沒人開口，個個紅著眼睛，也沒什麼心思用飯。

林氏還念著管家的事，等一宴散，就過去趙氏面前說“我看姐姐似也不愿管家，現在老太太不行了，姐姐將鑰匙給我，不給老太太說就是。”

趙氏即便不愿管家，那也不可能將鑰匙給林氏的。

要麼分家，要麼管家。

只道“我都聽老太太的，弟妹要是真想管家，就問老太太去吧。”

林氏被堵了個滿，愣著說不出話。

二老爺一臉不耐煩的拉著林氏走，這時候了，這些又有什麼好說的。

老太太讓大房的管家，是知道

大房不貪那些，也能做到公正。

二老爺心里也清楚，二房這麼一大家子人呢，有大嫂這樣托著還好，總之是不死，落魄不了。

林氏看不清形勢，還在為了個管家斤斤計較。

昨夜他都說得清楚，林氏偏覺得自己有管家的本事，能管好下頭的鋪子莊子，能錢生錢出來。

林氏再能干，能有大嫂能干？

大嫂出名門，自小學的本是比林氏這小門戶多了不知多。

他是真不知道爭個什麼。

四月看向顧容珩，小聲道“我估計老太太一走，二房就要鬧了。”

顧容珩淡笑“二嬸不懂祖母的心意，要是鬧大了，分家也行。”

四月點點頭，視線卻落在顧懷玉上。

只見顧懷玉坐在屋子門口，低著頭也不說話，上頭趙氏還與林氏說著管家的事，蕭映如也沉默的陪在一邊，兩口子怎麼看怎麼別扭。

還是明夷和溫心跑去顧懷玉的邊，拉著顧懷玉的袍子要他抱，他眼里才了兩分神。

旁邊的蕭映如也去牽著溫心同說話，顧懷玉卻抱著溫心就出去，毫要搭理蕭映如的意思都沒有。

蕭映如神尷尬，坐在那低著頭不說話。

顧容珩看著顧懷玉的背影，皺了眉，起走了出去。

四月過去坐到蕭映如的邊，問起蕭映如在滄州的事。

四月本是隨口問的，只是這一問，蕭映如就拽著四月的袖子不松，眼里不停冒出來淚，似是有諸多委屈。

只是

上頭的趙氏還在，蕭映如還是收斂著沒出聲，只是抹著淚沙啞道“一切都好的。”

蕭映如這般表現，哪能是好的。

只是四月也不便多問，只是點點頭，與蕭映如拉拉家常。

王氏也走過來，三人湊到一起說話。

四月眼神看向外頭，也不知道顧容珩出去找顧懷玉說了什麼了。

臨到晚上用了飯，眾人打算再去看老太太時，一個嬤嬤就慌慌張張的過來前堂，子都幾乎站不穩，著氣道“老太太沒氣了。“

一屋子的人臉都變了，連忙往老太太的院子去。

一進去屋子里，只見得丫頭嬤嬤跪了滿地，兩個老太太平日里伺候的嬤嬤跪在床前哭的哭天喊地，其他丫頭也跟著哭起來。

趙氏踉蹌過去探了老太太鼻息，沒氣了。

老太太一個人就在這屋里走了。

頓時哭聲響徹屋子。

還是趙氏趕忙吩咐人去將事先準備好的招魂的道士請來做法事。

又吩咐人連夜布置靈堂，準備冠。

林氏就只顧著撲在老太太跟前哭，半點兒忙也幫不上。

很快做法的過來，其余人都退到角落，個個神哀痛，只盼著真能招魂回來。

儀式結束，趙氏將小輩們趕到外頭，自己和林氏就一起給老太太洗更梳頭，算是伺候老太太最后一程。

等到老太太棺了，棺材放在布置的靈堂上，趙氏才吩咐人去報喪。

這一場折騰下來，眾人都跪在靈堂前哭，哭到了半夜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