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嬸如此厲害,就不想跟皇叔一起征戰天下,逐鹿江山?”
沈凝把砂鍋放在一旁,盯著碗裏滾燙的湯藥看了片刻,才說道:“其實我並不喜歡打仗。”
“嗯?”平遙長公主訝異。
“每次打仗都意味著要有無數人死在戰場上,多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沈凝語氣平靜,“對國家來說,國庫的損耗也是巨大的,國庫沒錢,君王權貴就會想辦法從百姓上搜刮,搜刮得多了,他們就活不下去,賣妻賣,一片生靈塗炭……所以連年征戰,除了能讓將軍立功之外,對國家沒有一點好。”
平遙長公主思索著的話:“雖然皇嬸說的有道理,但戰爭這種東西不是一個將軍可以決定的。”
沈凝嗯了一聲:“我隻說我厭惡戰爭,沒說戰爭是誰的錯。若外敵侵犯,將軍上戰場是保家衛國;若君王野心,將軍就是為了開疆拓土。站在不同的立場,對戰爭的態度也不一樣。”
平遙沒說話,姬蒼也沒說話。
“不過有些事並非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沈凝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若君王聖明,重用賢臣,善待武將,和平時期也不忘訓練兵馬,使得兵強馬壯,那麽外敵就算有野心也不敢輕易進犯。”
至於發展國力,充盈國庫,都得先提高民生。
這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事對待。
平遙長公主若有所思:“這麽說來,本宮若是坐上那皇位,首先得為雍國社稷勞心勞力,還要想辦法任用強將,訓練出無堅不摧的兵馬,讓雍國為外敵不敢來犯的強國?”
“在其位謀其政。”沈凝道,“君王若不理國事,就會使得臣小人當道,百姓便會苦不堪言,國破家亡可能就在眼前。”
平遙長公主角了,想到坐上帝位之後的日子,大概每天都要活在一堆奏折裏和滿朝文武輒“啟奏皇上”的煩躁中。
不由打了退堂鼓:“算了,我還是當我的長公主吧。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按部就班地上朝議政著實不是的興趣。
不說別的,隻每天天不亮就起上朝這一點,就完全不符合天疏懶的,喜歡睡到自然醒,喜歡沒人約束的日子,喜歡自由自在,隨心所。
想到那些枯燥繁雜的朝政和朝堂上那些年過半百迂腐不堪的糟老頭子,平遙長公主覺得做皇帝不是什麽好差事。
站起,鄭重地朝姬蒼行禮:“侄方才大言不慚,在此跟皇叔賠罪,皇帝非我之庸才可以勝任,但我可以擁護皇叔上位。”
說完這句話,不等姬蒼回應,轉離開,像是一刻都不願多留。
姬蒼和沈凝不發一語地注視著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時竟無言以對。
須臾,轉頭看向姬蒼:“我是不是把嚇到了?”
“不會。”姬蒼聲音沉著,“膽子很大,不過是對帝位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罷了。”
沈凝嗯了一聲,把湯藥端給姬蒼:“不過若是長公主真的生了退意,你打算怎麽辦?”
姬蒼接過湯藥,目落在沈凝臉上:“你不覺得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掌權者?”
哪怕負海深仇,也依然保持對天下蒼生的憐憫之心,痛恨戰爭不是因為懼怕,隻是不想看到太多傷亡。
領兵七年不是為了軍功,隻是為了盡早結束戰爭,還百姓安穩的生活。
這樣的一個人若有幸為男兒,一定是南昭最合格的繼承人,如今南昭就不會麵臨跟他國借兵而不得的窘境。
然而七年征戰,最終卻並沒有換來想要的一切,國家最終葬送在了最信任的兩個人手裏。
“我?”沈凝一怔,隨即緩緩搖頭,“我沒那麽大本事。”
“我覺得你可以。”姬蒼堅持,像是在說服,“雍國如今大半兵權在我手裏,隻要你願意——”
“姬蒼。”沈凝皺眉,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你是皇族脈,就算擁兵篡位也在理之中,但我隻是國公府的嫡,不是皇後也不是公主,你怎麽會有這般想法?”
不管以前是什麽份,有什麽樣的本事,至在雍國這裏,隻是國公府的兒,現在的攝政王妃。
沒有一個合合理的理由可以做雍國的掌權者。
“若你想要,就算做不皇,攝政皇後還是可以的。”姬蒼抬手了的頭,“唯一的憾是,我們這輩子可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
沈凝覺得他想得太遠了。
對攝政皇後真的沒什麽興趣。
隻是……
想到自己方才對平遙長公主說的那番話,沈凝一時擰眉。
雍國眼下有姬蒼掌權,暫時還算強大,可明年之後,姬蒼如果還繼續掌權不放,那就有了把持朝政的嫌疑。
有些事到了既定的時間,總該有個明確的結果。
之前被仇恨蒙蔽,什麽都不願意多想,然而見到韓珣,折磨韓珣,滿足了心複仇的希之火,發現自己依然沒有找到一個明確的目標。
即便姬蒼說以後周遊天下,也完全沒有期待和。
從私心裏來說,是希天下永久太平的,雖然明知這是奢,可依然願意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做。
心深始終懷著對天下蒼生的憐憫,可能是那七年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明明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瞬就永遠閉上了雙眼。
對生死有著太刻骨銘心的會,所以不想看到百姓困苦,不願看到妻離子散,不忍看到太多的民不聊生。
可想要天下太平,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沈凝。”姬蒼目落在手裏湯藥上,“你不會後悔嗎?”
後悔?
沈凝不解地看著他,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從理智上來說,這是易。我解了你的毒,你才能活得久,我才有機會借用你的勢力做我想做的事,所以你不必覺得我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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