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句話裏藏著什麽謎底,沈凝都決定親自去探個真相,而在此之前,應該先回南昭把該算的賬一一清算了。
晚間回到攝政王府,沈凝親自去了地牢,時隔兩個月,再次見到了讓恨之骨的韓珣。
攝政王府地牢不大,可能不經常住人,牢裏有一塵封的黴味,空氣並不算好,但沈凝不是滴滴的小姑娘,這種惡劣的環境對來說都是可以被忽略的,別說隻是進來逛一逛,哪怕讓住上幾天,也可以忍。
地牢裏隻關了韓珣一個人。
所以即便費了好半晌,才從眼前這張跡斑斑的臉上認出一些廓,也並未懷疑過這人的份。
牢房外有個高大的刑架,架子上鎖鏈哢哢響,各種各樣的鞭子掛滿整麵牆,長鞭短鞭,的細的,輕的重的,還有帶倒刺的鞭子。
當然,刑肯定不止鞭子,即便鞭子的種類足夠多,在地牢這種地方,也隻是最溫和不嚇人的刑,其他刑隻稍稍看上一眼,都能讓一些膽小之人嚇破膽子。
沈凝在牢房裏站了約有半刻,可以確定韓珣這些日子過得不錯,每天至“四菜一湯”伺候著,因為隻略一看,就能看出上遍布著至十幾種大刑留下的傷。
好在攝政王府除了有酷刑之外,還有不好藥,可以每天用藥吊著他的命,讓他活著承各種酷刑滋味。
沈凝輕輕閉眼後再睜開,發現一直抑在腔裏的那種戾氣已消失不見,如今已能心平氣和地麵對這個曾被視為不共戴天仇人的畜生。
“韓珣!”牢房裏的獄卒見他一直沒靜,擔心沈凝站久了生氣,冷冷開口喊了一句。
在角落裏的韓珣聽到獄卒的聲音,下意識地抖起來,像是一種慣的生理反應,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
沈凝麵無表地看著,知道他大概是被折磨得怕了,所以隻聽到獄卒的聲音就嚇得渾抖,像驚弓之鳥似的。
角掠過一抹嘲弄:“韓珣,你來了攝政王府還沒幾天吧,這就不住了?昭華長公主被你折磨了整整兩年,當初也像你這麽膽小怯懦嗎?”
大概沒料到牢房裏還會有子的聲音,也或者是久沒有聽到沈凝的聲音,韓珣下意識地僵了僵,好一會兒,抖的才緩緩鎮定下來。
他抬起頭,同時抬手撥開額前幾縷淩的發,呆滯而驚懼地看向站在外麵的沈凝,瞳眸微微一,隨即突然激起來,整個忍不住往前撲來。
然而他傷太重,手腳又有鐐銬控製,想要活自如談何容易?
這個作剛起,整個人便狼狽地撲倒在地上,抑痛苦的聲音自嚨裏溢出,他疼得瑟瑟發抖,半天爬不起來。
“不用太過激,也無需如此大禮拜見。”沈凝語氣漠然,“我今日過來隻是為了告訴你,雍國派出去的兵馬已經破了南昭邊關,南昭離亡國隻剩下鐵騎抵達皇城這點路程,時間上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月。”
韓珣一震,被發覆蓋的臉褪去了所有,抖著,兩隻手死死摳在地上。
南昭亡國了?
那他費盡心力得到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他的權勢,他的爵位,他的家人。
他才剛剛了不到三年的榮華富貴,這麽快就要結束了嗎?
不,他不甘心。
老天為何待他如此不公?
“接下來你會有五天養傷時間。”沈凝角微揚,像是施恩一般開口,“這五天裏不用刑,飯食會有所改善,等養好了神,我們會帶你會回南昭,讓你親眼見一見國破之後的南昭是什麽樣子。”
沈凝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還有你那位誌同道合的主子,可能會像喪家之犬一般匍匐在腳下求饒,那定是一番讓人愉悅的盛景。”
“你……”嘶啞破敗的聲音終於從嚨了出來,難聽得像是剛被烈火燒灼過似的,卻掩不住蝕骨而無力的恨意,“你到底是誰?!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無冤無仇?
沈凝麵無表地盯著他看了許久:“韓珣,你真是遲鈍,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
該說他自欺欺人,不願麵對現實,還是真的遲鈍到至今沒有察覺到的份?
沈凝冷冷看了他最後一眼,轉離開。
趴在地上的韓珣渾發冷,關在王府地牢這兩個多月,他幾度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每天都在又疼又累,又又困的狀態之中,可總有一氣吊著,讓他僥幸地期盼著重回南昭的那一日。
今晚沈凝的到來卻讓他徹底陷絕。
南昭亡國了。
他從此將一無所有,他甚至……甚至會跟以前的昭華長公主一樣淪為囚奴,從此任人辱踐踏……
最可怕的是,方才那一瞬間,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昭華長公主站在牢房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的目看著他,像是在看一隻將死的螻蟻。
將死的螻蟻。
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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