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傭人圍著顧輕舟,好詢問。書趣樓()
他們沒聽說過大蒜治病的。
胡四什麼病,他們也好。
“你這病,是最近半年才發的。”顧輕舟纖濃的羽睫微閃,有了幾分的俏皮,問胡四。
胡四道是。
“這是蛔蟲病。”顧輕舟笑道。
胡四立馬道:“不會的,我疼得很厲害,怎麼隻是蛔蟲?”
“你看過大夫?”顧輕舟明眸微睞,帶著審視的,問胡四。
胡四遲疑,搖搖頭。
顧輕舟在鄉下長大,知曉窮苦百姓的心態:病都是拖著,拖個三五天,甚至半個月,好了不會去看。
除非到了生死攸關的大病。
飯都吃不飽,哪有閑錢去吃藥?
胡四犯胃疼,而且怕冷怕,自己估著都是小病,不會花錢去請醫的。
“大蒜能治蛔蟲?”傭人們更是好。
顧輕舟道:“蛔蟲寄生在人的,喜溫、怕寒。我瞧著你形消瘦,而且麪皮鬆弛,估計是這半年瘦下來的。
而你小有頑疾,不至於讓你陡然消瘦,除了蛔蟲。大蒜味辛溫,可避穢殺蟲。將蛔蟲打殺而出,病自然痊癒了。”
胡四猶自驚詫。
是真的嗎?
隻是蛔蟲病?
不過,這病不需要花錢,吃點大蒜好,胡四亦能接。
不好也不損失什麼。
他果然回去搗大蒜去了。
喝下去之後,當天夜裡,胡四去廁所,拉住很多條長蛔蟲,嚇得不輕,同時也知曉顧輕舟所言不差。
翌日,他回到趙家工,將此事告訴其他下人。
眾人驚嘆:“顧小姐醫真了得,大蒜也能治病,省錢省力,這樣纔是神醫!不像其他大夫,不開了長長的藥方,抓藥所費不貲。”
同時,他們也讓胡四閉,“不要再說蛔蟲了,惡心得吃不下飯。”
傭人也轉述給了趙老爺和趙太太。
趙太太笑容嫻雅,端著描金的骨瓷咖啡杯,慢騰騰喝咖啡,笑道:“是靈的,顧小姐醫高超。”
滿屋咖啡的醇香。
太太又開始喝咖啡了,說明心好了。
傭人們亦覺這咖啡香,像極了盛綻的繁花,趙家重新有了生機。
老爺沒事了,傭人也不會遭辭退,大家都保住了飯碗。
趙老爺喝完了剩下的藥,又過了四五天,每天都正常如廁,這困擾了他大半年的便,徹底治好了。
“顧小姐說,等病好了,將診金送去何氏藥鋪。”趙先生道,“咱們倆親自去一趟吧。”
“理應如此。”趙太太說。
趙太太甚至想給顧輕舟打一塊“妙手回春”的金玉牌匾,一起送到何氏藥鋪。
趙先生覺得不妥:“顧小姐說了,何氏藥鋪不是家。送牌匾太老氣了,如今什麼年代!”
趙太太時髦派的一個人,聽聞打消了送牌匾的念頭。
兩口子換了乾凈華貴的裳,帶著厚禮,以及三百塊的診金,去了何氏藥鋪。
顧輕舟算準了趙老爺和趙太太這幾天要登門,每天都到何氏藥鋪來等。
湊巧何微這天也在家。
姑姑洗了李子,讓在井水裡湃好了,端來給他們吃。
酸甜可口的李子,孩子們吃得滿都是,顧輕舟的,也染了層紫紅的果。
“請問”趙太太穿著白底繡寶藍鳶尾花的旗袍,越發襯托得質剔白皙,養尊優,慢騰騰看了眼屋子裡的眾人,話才說了一半。
後的趙先生,猶有幾分病容,風采不及,看去老了幾分。
何家眾人吃了一驚,心想:這是哪家的富貴人,來藥鋪子做什麼呢?
不會是惹事了吧?
如今西醫盛行,醫人人喊打,富貴人家的先生太太,都是去教會醫院的。
何夢德和慕三娘頓時很張,給孩子們使了個眼。
那廂,趙太太已經瞧見了顧輕舟,細碎小步子踏藥鋪的大門,旗袍袂蹁躚,綢似朵藍蝴蝶,笑道:“顧小姐,您在這裡吶。”
他們夫妻倆後,還跟著幾名傭人,提了好幾個禮盒。
原來是找輕舟的。
何家夫妻鬆了口氣。
慕三娘熱好客,因為小時候富貴過,待人接都是不卑不,舉止大度,迎接了趙先生和趙太太。
彼此坐下,孩子們都出去玩了,隻有顧輕舟和何微陪坐一旁。
趙太太親切嫻雅,將顧輕舟和何微遂自薦之舉,告訴了何夢德和慕三娘。
“真的?”何夢德和慕三娘驚訝又得意,“你治好了趙老爺?”
趙太太瞧見這一幕,心明白:何氏藥鋪的人都知道顧輕舟擅長醫,對的醫深信不疑。
果然,這孩子是有真本事的。
“是醫緣,正好會這個病。”顧輕舟四兩撥千斤,“趙老爺,您現在覺如何?”
已經痊癒了,趙老爺不太好意思在外人麵前說自己的如廁況,隻是道:“都好了,顧小姐,一切正常!”
趙家的傭人帶了十二個禮盒,趙先生掏出三百塊錢,都是十塊一張的大麵值,放在何家的桌子。
三百塊,是很厚的一遝!
“這是診金,顧小姐。”趙老爺道,“您治好了我的病,小小心意,請顧小姐莫要嫌棄。”
顧輕舟笑了笑,道:“多謝啦。”
何夢德和慕三娘有點怔愣。
這麼一大筆錢,若是給何家的,他們肯定不要;但趙老爺是給顧輕舟的,何家不能說什麼。
顧輕舟則是大大方方的收下。
錢送到了,趙老爺和趙太太閑聊了幾句,問起顧輕舟的來歷,順便問起了這藥鋪。
介紹藥鋪的時候,何夢德是知無不言;但說起顧輕舟,是吞吞吐吐的,語焉不詳。
趙氏夫妻知趣,也沒有再深問。
“茶淡飯的,不要嫌棄。”眼瞧著十點半了,慕三娘準備下廚。
趙太太站起來,說:“不打擾,不打擾,改日再來。”
話說到了,他們兩口子告辭了。
等趙家老爺太太走後,顧輕舟將那遝錢收起來,分了一半給何微。
“我不要,我不要!”何微很尷尬,“姐,我沒出力!”
“是你看報紙找到的。”顧輕舟堅持,“況且我一開始說好了,要分給你一半的。”
慕三娘和何夢德也勸顧輕舟趕收好,不許給何微。
僵持了片刻,顧輕舟仍是將錢塞到了何微手,再三道:“這是我和微微一起辦的事,錢要平分。”
何微快要急哭了,死也不肯要。
顧輕舟卻堅持,知道這一百五十塊,夠何家買半年的柴米油鹽。
何家一直不富裕,藥鋪於稀薄盈利的狀態。
顧輕舟給得真誠,何微隻得收下了,然後給了慕三娘。
“唉,總是占輕舟的便宜,將來還不知道怎麼還的人。”慕三娘也不好意思。
“姆媽,等我長大了,能出去做工了,我會還給姐姐的。”何微道。
何微努力又進,慕三娘和何夢德頗為欣。
趙家夫妻給了診金,回頭再想想,仍覺得三百塊買一條命,實在是賺大了,虧欠顧小姐一點什麼。
“你不是說,想要送顧小姐一塊牌匾嗎?”回去的路,趙先生突然想起了這茬,問他太太。
趙太太頷首:“你不同意的啊,現在怎麼又說?”
“我是想啊,既然牌匾不好送,何不登報,宣傳宣傳何氏藥鋪呢?”趙老爺道,“幫他們做個小廣告。”
趙太太一聽,很靠譜:“這個主意甚好!若是有人得了疑難雜癥,也算是咱們指了條明路。這不是報恩,還是做好事,咱們自己也積德呀!”
趙太太的姐姐是高嫁,嫁到了報紙業巨頭的邢家。
想要大規模登報,甚至作為頭條宣傳下何氏藥鋪,對趙太太非難事。
他們兩口子一合計,越發覺得此事對他們也有好:他們無形積了功德。
趙太太辦事紮實,有打算,說辦辦。
於是,嶽城晚報,一連三天大版麵宣傳何氏藥鋪。
“這是怎麼回事?”突然有病家登門,何夢德嚇住了。
而後,何微拿了報紙給他看。
“是那位趙先生登報的嗎?”何夢德問。
“肯定是啊。”何微笑道,“趙老爺和太太真是好人!”
何氏藥鋪頓時門庭若市,何夢德從早忙到晚,累得一口水也沒顧喝。
何夢德的醫,算是等偏,絕稱不“神醫”,而且他隻擅長脾胃科,病患登門,他能治治,不能治絕不接待。
過了幾天,病患慢慢了六七。
這子熱浪過去,何氏藥鋪每天都會有點生意,忙忙碌碌的。
何夢德厚道,鋪子裡的藥也好,慢慢的也打出了些名聲。
何家的日子好轉了很多。
“原來好人有好報,這話是真的。”顧輕舟微笑。
既說何夢德,也說趙老爺。
趙家的確是厚道人,若不是何微非要賺那筆錢,顧輕舟也沒留意到趙先生求醫的廣告,更不能解了他的病痛。
如此說來,平素多積德行善,為人厚道,總歸是有好的。
後來,趙老爺沒有再發病了;劉嬸的肝鬱化火也好了,來年春再也沒發作;胡四的蛔蟲算是小病,治好之後,他能吃能喝,又慢慢養胖了,做工也力氣。
顧輕舟後來跟趙家沒有過接,他們在行醫的人生裡,隻是短短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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