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姝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脆弱到這種程度,就連孩子一句無心的話,都會引起奔流的淚花。
小風謹手細細的給著眼淚,瓣抿的很。
他長得可真像他,蘇簡姝在心中緘默的想著。
第二天一早,在小風謹醒來的時候,蘇簡姝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先吃飯,兩個小時以後的飛機。"
這些年來,小風謹對於這種不時坐飛機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在餐桌上,他攔下了前來送餐的服務員,仰著麵頰問道:"漂亮阿姨,可以給我一個煮的蛋嗎?"
服務員見他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自然是很高興的就去後廚給他拿來了蛋。
蘇簡姝在洗手間洗幹淨手出來,看著自己的兒子正小心翼翼的剝著一個蛋,略微有些差異,"……哪裏來的蛋?"他不是一向不喜歡吃煮蛋的嗎?
小風謹小心翼翼的剝好了蛋以後,將蛋遞到的手邊,"網上說,用蛋敷一下眼睛,可以去水腫。"
孩子的聲音還有些稚。但是卻很懂事,雖然或許他並不十分明白水腫是什麽。
蘇簡姝楞了一下,有些話,在不經意的時候,就說出了口,"你跟他……真的很像。"緣真的是一種強大而不需要邏輯的東西。
小風謹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媽媽?"
蘇簡姝有些無力的扯了扯角,搖了搖頭。
在去機場的路上,蘇簡姝找到了郗婉婷的聯係方式,給撥去了電話。
郗婉婷在聽到的聲音後,無疑是詫異的,而蘇簡姝並沒有給多緩衝的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他的墓碑在什麽地方?"
隻一句話,郗婉婷便知道,蘇簡姝什麽都知道了,並沒有詢問蘇簡姝是怎麽知道的,因為此刻郗婉婷的心中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覺,或許在私心裏,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
等待著蘇簡姝知曉一切,等待著那人的深有所回報,不然這份,是否太過不公平?
做了那麽多,怎麽可以,連死都不能在墓碑上刻上名字。
兩個小時以後。飛機起飛,李叔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先生,蘇小姐,離開了。"
唐平生頓了一下,隻說了一個"好"字。
"先生,這五年……"
唐平生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已經截斷了他的話,"李叔,華國有句古話做,人之托忠人之事。"
言外之意,他照顧蘇簡姝。隻是因為了周政皓的囑托,並不存在什麽其餘的複雜。
李叔聞言,不再說什麽。
數個小時以後,當飛機在四方城的上空降落,時隔五年,蘇簡姝再次回到了這座城市。
城區的空氣還沒有來得及呼吸,迎麵便是李師師偌大的廣告牌,五年時間,也已經走到了一線星的行列,對於李師師的功蘇簡姝卻並沒有多意外。
在娛樂圈這個圈層裏,從來都是舍得一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李師師有豁得出去的狠心也有不計後果的手段,能出頭,是理所當然的事。
隻是,這其中有張赫這位大導演出了多力氣,怕也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然而這些,蘇簡姝早已經……不在意了。
人這一輩子邊來來去去的人那麽多,能計較的,不過是放在心上的那幾個罷了。
出了機場,蘇簡姝徑直便帶著小風謹去到了墓碑,坐落在城市偏僻一角的墓地群,數以萬計的墓碑林立著,多數墓碑上都詳細的刻著生卒年姓名等等文字,唯獨有一塊墓碑例外。
這塊墓碑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它是一塊--無字碑。
"他死前堅持要埋葬故土,卻不要刻字……他即使是死了也想要守護你,但是卻連死都不想要讓你知道……"
"蘇簡姝,我是真的羨慕你,這輩子能被一個男人這樣過……但同時我也嫉妒你,更為他,到不值,你知道他在什麽況下閉上的眼睛嗎?"
郗婉婷的嗓音有些喑啞,"在你婚禮那天,在你結婚視頻發過來的那天……他的狀況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但是卻在苦撐,即使那些天他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嗜骨的疼,他也想要睜著眼睛……直到看到你穿上婚紗,幸福嫁人的模樣……"
"他閉上眼睛離開人世的那一刻,你幸福的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明明是嘲諷至極的畫麵,他卻偏偏覺得是最好的結局,你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他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麽,這輩子才要這麽償還你……"
郗婉婷的話,清晰的在腦海中回著,蘇簡姝在看到無字碑的時候,淚水氤氳了眼前的一切,捂著,哭的不能自抑。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什麽都不說?
為什麽,時隔這麽多年,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的認為你還活著?
誰又……需要你這樣的保護。
小風謹年紀小,不解的看著眼前的無字碑,不知道究竟在哭些什麽,"媽媽……"拽著的子,眼睛裏有些無措。
蘇簡姝聞聲,慢慢的低下頭,看著他。
"你在……哭什麽?"
蘇簡姝握著他的手,將他朝著無字碑推了下,"風謹。他是……他是……"一句話,幾度哽咽,卻始終沒有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風謹眼中的疑更加的深重,"他是誰?"
風無聲的喑啞,吹起道路兩邊的樹木"沙沙"作響,好像攪著天邊的雲朵也在晃。
"他是你……爸爸。"這一句,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小風謹有些出神的著他,顯然有些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的爸爸會了一塊墓碑,還有……自己以前"爸爸"的男人,又是誰呢?
麵對兒子眼中的疑,蘇簡姝是想要解釋的,但是,的口難的厲害,幾次開口都沒能把話說出來,最後隻是抱著孩子無聲的落眼淚。
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周政皓給安排的這個結局,從什麽時候起,在他的心中,就隻能是個被保護的瓷娃娃?
明明,曾經那麽的風雨,都是自己扛過來的,不是嗎?
如果在他重病的時候,他就直白的告訴,如果他沒有自作主張替著想的舉辦一場假的訂婚,他們之間……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真的很想要向他問上一句,周政皓,誰要你給的結局?!
盛夏怎麽也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以後,自己竟然會在墓碑見到蘇簡姝,此刻手中捧著鮮花,站在幾十米的位置上,卻有種進退維穀的錯覺。
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該進一步,還是該退一步,更不知道的是,蘇簡姝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是應該在……旅行嗎?
蘇簡姝察覺到周圍有人,便睜著惺忪的淚眼看了過去,在見到盛夏的那一刻,也是詫異的,但是在看到盛夏手中帶著的鮮花後,卻好像是……什麽都明白了。
"為什麽?"直勾勾的盯著盛夏手中的花,然後慢慢的轉移到了盛夏的臉上。
盛夏一時啞然,想要開口解釋,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
以至於半晌過後,兩人還是保持著僵持對立的局麵。
"我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什麽話都對你說。"蘇簡姝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失多一點,還是被人欺騙的憤怒多一點,"而你,竟然騙我!"
"簡姝。"盛夏上前,想要去握住的手,但是卻被蘇簡姝冷冷的甩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盛夏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
"所以,你從一開始什麽都知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從的沉默中,蘇簡姝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盛夏了角,"他希你平安喜樂的活著,不因為他的離世而悲傷。"
不因為他的離世而悲傷?
蘇簡姝忽的就笑了,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又落了下來。"……這五年,我一直以為,在背後默默幫我的人,是他。我一直以為……他好好的活著,我一直以為,等他玩夠了躲躲藏藏的遊戲,就會重新出現在我的麵前,然後對我說上一句--簡姝,好久不見,原來你也在這裏。"
"可是……現實是什麽?他早已經死了,而我最好的朋友,從頭到尾知道一切,卻看著我像是個傻子一樣的,被蒙在鼓裏,盛夏!"蘇簡姝拔高了一聲,"你對得起我的信任嗎?!"
麵對好友的斥責,盛夏啞口無言,在這件事上,夾在中間,隻能是左右為難。
"簡姝,你剛回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這件事,等你的心好些了,我們再聊。"盛夏看著蘇簡姝眼瞼下的青痕,知道這兩天多半是沒能休息好。
蘇簡姝手了下眼角的淚花,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墓碑後,牽著小風謹的手離開,在走下階梯的時候,腳步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盛夏下意識的手想要扶住,但是卻被揮手甩開。
盛夏看著蘇簡姝離開的背影,手臂還保持著出去的姿態,無奈的扯了扯角,轉將手中捧著的鮮花放到了周政皓的墓碑前。
"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什麽脾氣,如今留下這爛攤子,我可改……怎麽收場?"輕歎一口氣,卻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
在的話落瞬間,耳邊拂過一陣風,高大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似乎是在向表示歉意。
盛夏仰頭看了看浩遠的天空,眼神有些飄遠。
等回過神來,想要上前追上蘇簡姝的時候,卻發現早已經……開車離開。
盛夏在回去的路上,給蘇簡姝打了兩個電話,毫無意外的沒有人接聽。
醫院加護病房。
盛夏將今天發生的事,跟在病床上的裔夜講述了一遍。語氣有些無奈,"……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自然是理解蘇簡姝陡然知道真相後的痛苦和絕,隻是,在當時的那種況下,周政皓麵蒼白如紙的躺在床上,訴說著他想要蘇簡姝平安喜樂一生的願,……怎麽忍心拒絕。
"我看得出,這一次,是真的在生我的氣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
盛夏宛如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很久,而病床上的人,卻一點回應都沒有。
這些天以來,都是這個狀態,盛夏甚至有些懷疑,醫生前兩天所做的推測,是不是真的?
"裔夜,你這一覺,也睡五年了……"的手指一點點的到他修長的睫,"還沒睡夠嗎?"
明知道,不會有回答,但是偏偏還在樂此不疲的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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