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宗旺說,懷的首運至郊外焚燒。
臥床兩日,我才緩過勁兒,心中的創痛慢慢住。
假若懷、順德和我沒有在花苑上演那場姐妹決裂的戲,隻怕順德和我也會為階下囚,更會像懷一樣,濺大殿。
常常自詡聰明,而今,最聰明的是懷和順德。
不幾日,便是宋王大婚的日子。
聽深紅和淺碧說,早上那迎親隊伍從最熱鬧的大街走過,會寧城萬人空巷,圍觀的人群擁不堪,水泄不通。
們還說,宋王坐在雪白的神駿上,英武俊,是大金最俊的新郎。
那新娘坐在轎子裏,看不見容,不過聽說徒單氏長長得端莊麗,溫和賢淑,好多人登門提親呢,徒單老爺一一拒絕了,待唐括皇後一提,徒單老爺便應允了婚事。
們興致地說著,我靜靜不語,心,分明痛如刀割。
汴京城,蔡大小姐出嫁,阿磐踐諾,為我搶親,而今,他是人人傾慕的新郎。
下午,們為我梳妝,金國皇太弟王妃的打扮,直領左衽團衫,黑紫六襇,腰束紳帶。
我一向不喜歡金人的辮發,自己綰了高髻,其後們為我上金釵花鈿。
這打扮,珠寶氣,平白老了幾歲。
“夫人真,王爺一定會喜歡的。”深紅笑嘻嘻道。
“那是自然,我覺得呀,整個金國,就屬夫人最了。”淺碧滋滋地扶起我。
“我來瞧瞧。”完宗旺含笑道,步進來。
他站定,上下打量我,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深紅和淺碧大驚失,惶恐道:“王爺恕罪,奴婢一定把夫人打扮得最麗。”
他揮退們,執起我雙手,角有笑意,“多了四分嫵,不過老了五分。”
我嗔笑,“那便如何?”
他沉沉道來:“就這樣吧,今晚你是我的王妃,不是新娘,不能搶了新娘的風頭。”
他明白無誤地說給我聽,是警告我嗎?還是提醒我完磐大婚的事實,這輩子我隻能當他的侍妾,不能與完磐修正果?
他的黑眼幽深得不見底,好比萬丈深淵,一不小心跌下去,就會骨無存。
被他刺了一刀,我不能流毫緒,輕笑,“自然不能搶了新娘的風頭,你也不能搶了新郎的風頭。”
然後,出府。
卻不是前往宋王府,而是去了一趟飛湮別苑。
飛湮別苑遍植各種花木,春夏接的時節,花事依然繁盛,異香撲鼻,一袖皆是芳香。
花苑中,下人,完宗旺從後擁著我,靜靜地看著一苑的春華夏花,看著一苑的碧樹佳木,看著一苑的搖曳倩影,任流逝,任飛花飄落,時靜,半刻安穩。
我不知他在想什麽,不知他為什麽突然帶我來別苑,猜不,便靜靜地陪著他。
“湮兒,如果這一生就這麽過了,我也知足了。”
“你是皇太弟,注定一生不凡,再過不久,擺在你麵前的,是九五之尊,是軍政大事。”
“以往,我也這麽以為,那時候我的心中隻有軍政,而今我覺得,就像現在這樣抱著你,看著一花一草,等著天黑,什麽都不做,也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由此可見,王爺沉醉溫鄉太久了,筋骨都了。”我輕然一笑。
“那如何是好?”
“王爺神勇無敵,自然知道如何是好,還須問我一介子嗎?”
“你是我的妻,我不問你,問誰?”他轉過我的子,笑意滿懷。
我笑道:“我當然是希王爺外兼修,多多疼我,又能開創金國不世基業。”
聞言,完宗旺哈哈大笑,“湮兒果真非一般子,有丘壑,誌向遠大。”
我莞爾一笑。
天黑之後,我們回城,趕往宋王府。
今夜的宋王府,張燈結彩,喜幔紅綢高高懸掛,高朋滿座,歡聲笑語。
到宋王府賀喜的,不是金國皇室權貴,就是握有實權的異臣工。
時辰不早,我們一到,立即有下人前去通報,片刻,新郎完磐匆忙出來,寒暄兩句就將我們迎進去,領至屬於我們的宴桌。
他的目沒有停留在我上,也許,這樣他的心裏會好過一些,而我也會舒服一點。
他很忙,穿著一新郎喜服東奔西跑,沒有停歇的時刻。
他很開心,笑容滿麵,不時與來客互拍肩膀大笑,或是低聲說著什麽。
他俊得令人窒息,我的目不敢追逐他的影,隻能四遊,沒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停留。
滿目喜紅浮華,我卻無法聚攏目,恍然若夢。
他是我的新郎,我是他的新娘,這場婚宴,屬於他與我,即使沒有任何來客,他也會願意,如果可以。
然而,這隻是我的臆想。
恍惚中,有人握住我的手,那人掌心的灼熱燙得嚇人,我驚得一跳,驟然回神。
“怎麽了?不舒服嗎?”完宗旺地問,輕輕摟過我。
“沒什麽,我隻是……想起順德姐姐出嫁的那晚……”我無法掩飾心中的苦,便撒謊道。
“不要胡思想,嗯?”他親昵地拍拍我的手臂。
我舒眉一笑。
金帝完鋮與唐括皇後駕到,一對新人陪著他們進來,所有人起恭迎。
他們在坐北朝南的宴桌落座,其餘人才坐下。
皇太弟的宴桌挨著金帝的宴桌,唐括皇後鄙夷而冰寒地瞪我一眼,恰巧完宗旺也看到了,更地摟著我,好像故意氣似的,公然將我當做王妃,在婚宴上招搖過市。
作為金帝嫡長子,完磐與新娘徒單氏早於白日在皇宮裏舉行過大婚典儀,夜後在王府宴飲,無須再行婚儀。
一切準備就緒,婚宴正式開始。
酒過三巡,宴飲熱鬧喧嘩起來。
來客紛紛向新郎新娘敬酒,接著向帝後和皇太弟敬酒。
完宗旺空照顧我,給我夾菜,甚至喂我吃菜,我看見旁人驚異、愕然的目,便阻止他,勸不要太過親,讓唐括皇後難堪。
他不理會,依舊行事高調。
吃了半飽,我對他說去找樂福,他同意了,讓我盡快回來。
他招來一個下人,讓下人帶我前往樂福所在的寢房。
嘉福正在樂福的屋裏,見我來了,兩人驚喜地拉我坐下。
“姐姐,我就想著今晚能見到你呢。”前一刻,樂福正在為懷的慘死黯然神傷。
“皇太弟待姐姐真好,把姐姐當做王妃呢,姐姐真幸福。”嘉福豔羨道。
我寥落地苦笑。
宋王大婚,作為宋王的侍妾自然不能出現在婚宴上。
提起懷的慘死,我們相擁而泣。
樂福唏噓不已,“懷一向溫婉,想不到一夕之間大變,我還奇怪為何主委金帝,原來……別有所圖。懷聰慧,我自愧不如。”
嘉福哀傷道:“懷姐姐慘死,我很難過,為什麽不能想開點呢?父皇和大皇兄都無能為力的事,更何況我們?”
樂福又驚有怒,“環環,你竟然這麽想!”
嘉福委屈道:“我這麽想,有什麽不對嗎?”
我漠然道:“人各有誌,無法強求,樂福,不要說環環了。”
樂福氣得翻眼,靜了半晌,又道:“環環,姐姐難得來一趟,你去拿些瓜果、糕點來招呼姐姐吧。”
嘉福知道我們有意支開,也就知趣地去了。
“環環越來越不懂事了,真被氣死了。”樂福氣呼呼道。
“算了,還是小孩心。”
“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你不知……”
“不要說了,樂福,讓我安靜一會兒。”
我倦乏地伏在的肩上,雖然的肩和我一樣瘦弱,但是可以讓我毫無顧忌地哭泣,無須再抑心中的痛。
樂福著我的背,歎息道:“姐姐,要忘卻一個人,真的很難,我明白,但是姐姐也應該明白,你與他已經不可能了,不如趁早了斷吧。”
我哭道:“我早就……想了斷,可是很難……樂福,你告訴我,為什麽我忘不了……”
樂福傷道:“是啊,忘不了……姐姐就痛哭一場吧……也許會好一點。”
淚水洶湧,打了的衫。
那種痛並不尖銳,而是仿佛有一隻手握著一柄小銀刀剜著我的心,慢慢地轉,試圖剜出我的心,即使那心是破碎的。
不知哭了多久,抑的心暢快了一些,我抹著眼淚,收拾著零落的妝容。
“妝都花了,眼睛也腫了,我給你補補妝。”樂福道。
“嗯。”
補好妝,樂福滿意地看著我,“可以了,瞧不出來了。姐姐,做妹妹的不得不勸你,斷了念想,便能無堅不摧。”
我頷首,“我明白。”
又勸道:“我知道做起來很難,不過姐姐,有時候糊塗一點、簡單一點會過得比較開心。”
我又點點頭。
向窗外斑駁的燈影,“也許,這輩子,我們隻能在金國了此殘生,永遠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那就什麽都不想,過一日算一日。”
從小到大,樂福一向乖巧快樂,說得難聽點是逆來順,說得好聽點是樂天知命。
如果我像這樣看得開,拿得起放得下,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苦地笑了一下,“不過姐姐至有皇太弟寵著,我呢,隻是孑然一罷了。”
完磐待你好嗎?
我一直想問,適才也差點問出口,但是又生生地咽回去了。
很矛盾,既擔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又希樂福得到他的悉心照料,我是不是很齷齪?
是時候回到完宗旺邊了,我對鏡瞧了兩眼,與樂福依依惜別。
出門不遠,我見一抹魁梧的人影站立在昏黃的燈影中,他對著花木碧樹,似在仰蒼穹,又似在思索著什麽,背影孤蒼蕭寒。
“王爺為何在這兒?”我行至他後,暗自思忖著他究竟站在這裏多久了。
“等你。”完宗旺冷沉道,語音裏的冷涼令我無端一怵。
“要回宴席麽?”我挽住他的手臂,心下惴惴。
“待會兒回去。”他緩緩轉,驟然勒住我的腰,帶著濃鬱酒氣的舌當即罩住我的,狂肆地吮噬、,暴風驟雨一般失了本,強橫,霸道,毫無憐惜之意。
突兀的侵襲令我驚怕而憤怒,我突然想起這是在宋王府,若是被人瞧見,我何以堪?
其實,我擔心的是被完磐看見。
我拚了全力推開他,卻無法彈,剛一開口,他的舌就侵,惡狠狠地強攻。
我明顯地覺到,他的舌帶著一濃烈的殺氣。
並沒有回到宴席,完宗旺抱著我徑直回府。
他抱我下馬車,在王府下人驚詫的目中,直奔寢房。
踢上門,將我扔在床上。
我驚:“王爺,發生了什麽事?”
他冷漠地下令:“寬!”
我呆住,他魯地寬解帶,沉的眼中怒氣騰騰。
我一邊盤算著一邊跳下床,他眼疾手快地拽住我,扔我在床。
頃刻間,健碩的軀下來。
完宗旺隻著單,一掌製著我的手,一掌扯著我的袍。
心慌慌的,我阻止著他的魯與野蠻,琢磨著他為何突然發瘋。
他狠辣,他霸道,他瘋狂。
“放開我,很痛……”我起來。
“我就是要讓你痛,讓你痛到不敢再痛!隻有痛,你才不會忘記我,才會忘記他!”他兇悍地說著,咬牙切齒。
我正要開口,他的已罩下來,牢牢地鎖住我的,半點不風。
似刀如火,鋒利得割傷了我的舌,火辣得焚焦了我的神智。
他不顧一切,他瘋癲如狂,再無以往的憐惜與疼。
我扭著子,然而他的寬肩厚背得我毫無反擊之力,他強有力的雙鉗著我的酸疼無力。
步步潰敗,失地。
鋼刀似的舌落頸側、細肩,碾過我的每一寸,留下一個個屈辱的瘀痕。
如此形,可能是他知道了什麽,才會這般失控。
我想開口求他,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就是一頭暴怒的猛獅,野會聽人講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