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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第十四章 雷霆怒,絲衣裂,媚東風

亮拉我起,攬我的腰肢,輕我的下頜,眸越來越深沉。

我知道他想做什麽,緩緩閉眼,他的吻落下來,溫綿,旁若無人地癡纏。

一個多時辰後,暮籠罩了殿宇,最後一縷紅豔的殘紅從宮牆慢慢淡去。

羽哥來報,膳食已備好。

他踩著黛青的天駕臨蒹葭殿,換了一襲純白紋龍鑲金常服,比尋時多了三分玉朗、清逸。他眉宇含笑,一雙黑眸點染著璀璨的華,再也尋不到一點點殘暴、毒、狠戾的影子。

行禮後,完亮執起我的手,我忙道:“陛下,我們就在暮風、夜中進膳,風緩緩地吹,庭中碧樹也陪我們飲酒,可好?”

他無不答應,吩咐宮人在廊下設案。

珍饈味上案後,羽哥、明哥斟好兩杯酒便退下,他拉著我座,“阿眸,先飲一杯。”

“未食先飲很傷,還是先吃菜吧。”我夾菜遞在他邊,淺笑盈盈,他張口吃了,眉開眼笑。

“阿眸,你想明白了,朕很高興。”完亮將我的手在他的心口,麵無比鄭重,“朕答應你,此生此世,朕若負你,便死無葬之地!”

“我知道,陛下對我是真心的。”我應道,故作

這種花言巧語,我不會再。即便他出自真心,我也有選擇的餘地。

他喂我吃菜,我服侍他飲酒,恩得毫無破綻,就連自己都懷疑,我竟然可以偽裝得這麽好。

這餐晚膳臨近尾聲,忽然,我一臂撐案,一手捂著小腹,蹙眉。

“阿眸,怎麽了?哪裏不適?”完張地攬過我,關切之溢於言表。

“腹痛……好像是月事來了……”

“朕先抱你到床上歇著。”

他立即抱起我,大聲喚人,接著龍行虎步地奔向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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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哥、明哥服侍我弄好一切,我靠躺在床上,完亮和太醫走進寢殿。他坐在床沿,憂心忡忡地問:“朕記得你並非這時候來月事,也從未這般痛,這次是怎麽回事?”

我低道:“我也不知道。”

他命耶律大人給我診脈,聽脈半晌,耶律大人稟道:“陛下,元妃的月事來得突然,且伴有腹痛,許是這幾日吃了一些寒涼之所致。”

亮問羽哥、明哥:“這幾日元妃吃了什麽?”

“這幾日,元妃喜歡吃銀耳蓮子羹,每日都吃三四碗。”羽哥答道。

“元妃喜涼,讓奴婢去冰窖取了一些冰塊,放在銀耳蓮子羹中。”明哥意識到事的嚴重,嚇得跪地。

“陛下,加了冰塊的銀耳蓮子羹更加寒涼,連吃幾日,元妃的子便不住,這才提前來了月事。”耶律大人道。

“陛下,與們無關,是我喜歡冰涼,才讓們去取冰塊的。”我連忙道,“陛下就饒過們這次吧。”

“朕就看在元妃的麵上饒過你們這次,日後服侍不周,讓元妃苦,朕絕不輕饒!”完亮重聲道。

“謝陛下開恩,謝元妃開恩。”羽哥、明哥異口同聲地謝恩,站起,退至一側。

“陛下,微臣開個方子,連服三日,元妃就無大礙了。”耶律大人道。

“速速去煎藥,明哥,隨耶律大人去太醫院。”完亮吩咐道。

所有人都退出去,寢殿中隻剩下他和我。

我反握他的手,歉疚道:“掃了陛下的興致,是我不好。”

他痛惜道:“無妨,今晚朕陪你。你的臉這麽蒼白,手足也不暖和,朕為你暖手足,可好?”

我頷首一笑,“陛下不怕嗎?這種婦人汙穢之事,陛下還是躲避一下為好。”

亮掉個方向,坐在我側,將我攬在懷中,道:“朕乃九五之尊,是天子,天地正氣、日月華之所在,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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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他陪我度過了漫漫長夜,對我極盡嗬護。

我時常在想,假若他沒有做那麽多毒、殘暴的事,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偉丈夫、一個文韜武略的帝王。可惜,他毒狠辣,從來不是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捫心自問,我真的無法忽略那些真相嗎?真的無法接他嗎?

三日後,完亮幾個心腹大臣出城行獵,四日後才回來。

臨行前半個時辰,他來蒹葭殿與我告別。

我下行禮,婉道:“陛下此行,必能收獲富的野味。”

他扶起我,擁我在懷,“阿眸,待朕回來,便好好陪你。這幾日你好好歇著,千萬不能再貪涼、吃寒涼之。”

“我記住了,陛下放心去吧。”

“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朕擔心,嗯?”

“嗯。”我淡笑,“陛下怎麽了婆媽羅嗦的婦人?好啦,快去吧,那麽多人都等著陛下呢。”

“就讓他們等。”完亮豪邁地揮臂,隨即抬起我的臉,與我纏綿一吻。

著他消失在明晃晃的日中,勾眸一笑。

這日,完亮剛走,就傳出貴妃有喜的消息,一時之間,貴妃儼然為金國後宮最得寵、最風、最榮耀的妃嬪,那道足令自然抵不過皇嗣;宮人無不盡心盡力地服侍,不敢有毫怠慢,就連兩宮太後都對禮讓三分,顧著腹中的皇嗣。

臨近傍晚,我來到花苑散步。由於暑氣較重,午時、午後無人在花苑行走,清早和傍晚涼快一些,花苑也是最熱鬧、最喧嘩的,到是人,鶯聲燕語、歡聲笑隨可聞。

“想不到貴妃竟然懷孕了。”羽哥環顧四周,神道,“元妃,不如找耶律大人把把脈,看看元妃什麽時候能懷上龍種。”

“能否懷上,要看天意,豈是把脈就能得知的?”我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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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貴妃懷孕,還不飛上天去?最會裝了,陛下回來後,必定整日霸占著陛下。”明哥為我打氣道,“元妃務必使出渾解數,留住陛下的心。”

花苑人太多,脂香隨風散開,妃嬪、宮人的倩影點綴在蔥鬱碧樹間,為夏日的濃濃綠意增添繽紛、綺豔的旖旎之。隻是,嘈雜聲不斷地傳耳中,令人不自覺地煩躁。

明哥提議道:“元妃,不如到小亭坐坐吧。”

羽哥翹首,道:“那邊好像有很多人。”

我轉往回走,“回去吧,還是自家的前庭清靜些。”

有一人疾步奔來,從的服看,應該是頗有份的老宮人,“奴婢見過元妃,東宮太後、西宮太後請元妃過去。”

兩宮太後看見了我,要我過去,我自然要前去行禮,盡兒媳之禮數與孝道。

自從冊封為才人後,我傷病纏,不是足就是臥榻,還不曾參見過兩宮太後。

亮的生母大氏,居永寧宮,謂之曰“西宮”。他的嫡母,也就是他父親的嫡妻,徒單氏,居永壽宮,謂之曰“東宮”。羽哥、明哥跟我提起過,西宮太後大氏是側室,卻為人恭謹,溫婉,心地善良;即便親兒子當了皇帝,仍然全心侍奉東宮太後徒單氏,以徒單氏為尊,與從前在王府的時候一樣,並無任何變化。

遠遠的,我看見兩宮太後坐在石凳上,同坐的是大貴妃,耶律修容等妃嬪都站在一側,宮人環侍左右,將小亭圍得水泄不通。

第一次參見,自然是行大禮,於是我低垂著頭,下跪施禮,“臣妾拜見東宮太後、西宮太後,太後萬福。”

“起吧。”東宮太後的嗓音沉實有力,一聽就知道是個幹練的子;須臾,又道,“抬起頭。”

“是。”我緩緩抬頭,直視兩宮太後。

即使是大熱天,們仍然穿著金國皇室貴眷傳統的宮裝,下係紫黑六襇襜麵上編繡全枝花;辮發盤髻,前額垂著一圈金閃爍的金鏈。東宮太後麵容冷肅,見到我的容,顯然已變了臉,卻又極力掩飾,眼中夾雜著複雜的緒,驚,怒,憂,愁,似乎有點畏懼,不一而足。西宮太後則慈眉善目,笑瞇瞇地瞧著我。

東宮太後的反應,早在我預料之中。

“姐姐,江南子跟咱們金國子就是不一樣,不僅貌,而且生得弱纖細,怪不得陛下寵。”西宮太後慈祥的微笑令人覺得溫暖。

“母後,臣妾聽人說,江南子都是狐貍,慣用狐的妖法鎖住男人的心。”大貴妃口無忌憚地嘲諷。

“你是有子的人,怎麽能說這種不著調的話?”西宮太後拍拍的手,“別再說了,免得嚇壞你腹中的孩兒。”

東宮太後審視著我,威嚴盡顯,“元妃,陛下那麽寵你,你也該爭爭氣,好讓哀家二人一手抱一個孫兒。”

我低首應道:“是,臣妾自當盡力服侍陛下。”

大貴妃拉著西宮太後的袖,像兒向娘親撒那般地求道:“母後,臣妾聽陛下提起過,元妃最喜歡吃紅豆白玉,也會做,而且做得最地道了,臣妾也想嚐嚐。”

西宮太後為難道:“這……”

東宮太後麵上的嚴肅有所緩和,“既然貴妃喜歡,元妃,你就勉為其難地做一些給嚐嚐鮮吧。”

我恭順道:“臣妾遵旨,明日午時,臣妾差人送給貴妃用。”

大貴妃看著我,得意洋洋地笑,耀武揚威似的。

羽哥、明哥氣得七竅生煙,一路都在數落貴妃仗著腹中的皇嗣欺負我。

蒹葭殿宮門,我道:“好了,萬一讓其他宮人聽見了,你們不是給我惹事嗎?”

們立即閉,跟著我回寢殿,半晌,明哥問道:“元妃真的親自做紅豆白玉給貴妃?”

羽哥道:“東宮太後都發話了,不想做也得做。”

我打發們去傳膳,坐在銅鏡前,著鏡中那個眨眸冷笑的子。

次日,我在膳房親自做了紅豆白玉,在午時時分,打發宮人送到貴妃那裏。

一個時辰後,我在廊下悠閑地飲茶,四個侍衛闖進蒹葭殿,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羽哥、明哥連忙攔住,喝道:“這是元妃的寢殿,你們竟敢擅闖?”

一個侍衛不卑不道:“我等奉兩宮太後之命,請元妃前往永壽宮一趟。”

羽哥慌了,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傳元妃去永壽宮?”

侍衛徑自對我道:“元妃,請跟卑職去永壽宮一趟。”

我悠然起,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劫數毫不在意,“既是太後有請,就去吧。”

羽哥、明哥跟隨我來到永壽宮,進大殿,我見兩宮太後端然坐在北首兩側,板著臉,神肅穆。我下跪行禮,“臣妾參見東宮太後、西宮太後,太後萬福。”

“元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殘害皇嗣!”東宮太後拍案怒喝。

“殘害皇嗣是死罪,臣妾縱有千百個膽子也不敢做。”我氣定神閑地回應,“太後明察,臣妾沒有做過。”

“貴妃吃了你送去的紅豆白玉沒多久就腹痛,如今哀家的孫兒危在旦夕,你竟然睜眼說瞎話!”東宮太後訓斥道,氣得差點兒衝過來賞我一掌。

“元妃,太醫檢查過,紅豆白玉中放了許的寒涼之,你怎麽解釋?”西宮太後愁苦地問,“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稟太後,倘若臣妾真的有心謀害皇嗣,又怎麽會隻放許?”我對答如流,“臣妾差人送給貴妃,理應傳那個宮人一並問話。”

“放肆!”

東宮太後起走來,抬起右腳,狠狠地踹在我左肩,我跌倒在地,左肩立即痛起來。

明哥連忙扶著我,羽哥急忙稟道:“太後,奴婢一直跟著元妃,看著元妃做紅豆白玉,元妃真的沒有加什麽寒涼之,太後明察啊……”

明哥也急急地道:“奴婢也也可作證,元妃小心翼翼地做紅豆白玉,並沒有謀害皇嗣之心,元妃是無辜的,也許是送紅豆白玉的宮人在路上做了手腳也不一定。”

西宮太後也走過來,扶著東宮太後,“姐姐息怒,們言之鑿鑿,不如傳那個宮人來問問。”

很快,那宮人被侍衛帶進大殿,跪在地上,在西宮太後的責問下,回道:“太後,奴婢小蓮,在蒹葭殿當差。午時,元妃做好紅豆白玉,命奴婢送到貴妃寢殿。奴婢就送去了,未敢耽擱,路上也沒有什麽意外,送到貴妃寢殿就回來了。太後明察,奴婢隻是送過去而已,什麽都沒做過啊。”

羽哥反駁道:“你什麽都沒做過,可有什麽人看見?”

小蓮無辜地搖搖頭。

西宮太後尋思道:“既是如此,元妃與小蓮都有嫌疑。這樣吧,姐姐,這件事,不如等陛下回來再審查吧。”

東宮太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妹妹,你太仁善了,後宮妃嬪明爭暗鬥,你聽得還嗎?們怎麽鬥,咱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謀害咱們的孫兒就罪不可恕!再者,陛下行獵回來,多政務等著他理,哪有閑工夫理這事?”

西宮太後點點頭,“姐姐說的是。”

東宮太後怒目瞪向我,“哀家不想冤枉任何人,來人,去蒹葭殿和小蓮的寢室找找有什麽可疑之。”

四個侍衛領命而去。

跪在地上的覺真不好,雙漸漸酸疼,宮磚的涼意從膝蓋鑽上來,倒是一點也不熱了。

不知道貴妃腹中的孩子怎麽樣,應該不會有事吧。

不久,四個侍衛回來,說在我的妝臺上找到了一小盒可疑之

恰時,太醫走進來,東宮太後當即問道:“耶律大人,你看看這是什麽?”

耶律大人接過那隻小木盒,聞了聞,回道:“稟太後,這是有子的婦人忌食的寒涼藥。”

“你還有什麽話說?”東宮太後再次怒喝,怒火似可燒至屋頂。

“那隻小木盒不是臣妾所有,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什麽都沒做過。”我辯解道。

“奴婢可以作證,小木盒真的不是元妃的。”羽哥急得手足無措。

“奴婢也可以作證,奴婢從來沒見過小木盒。”明哥慌張道。

“你們再為元妃罪,一並治罪!”東宮太後重重道,嫌惡地瞪們。

“元妃,東西是從你寢殿搜出來的,哀家也幫不了你。”西宮太後歎氣道,轉而問太醫,“耶律大人,貴妃母子怎樣?”

“太後放心,貴妃隻是吃了許,出了一點點,不過胎兒保住了,眼下已無大礙。”耶律大人回道。

西宮太後鬆了一口氣,雙手合什,“總算母子平安,先祖庇佑!”

東宮太後揚聲道:“元妃謀害皇嗣,其罪可誅,來人,將賤婦拖出去,杖斃!”

西宮太後急忙阻止,“萬萬不可!姐姐聽妹妹一言,元妃是陛下心口上的人,還是等陛下回來再行決吧。此時姐姐若把元妃杖斃,隻怕無法對陛下代。再者,貴妃母子平安,元妃罪不至死,就先留一命吧。”

東宮太後搖頭歎氣,“你太仁善了。也罷,哀家就看在妹妹的麵上,饒一命。來人,將賤婦押暴室,沒哀家的懿旨,誰也不許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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