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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第二十三章 衾冷夢寒窗曉,海棠開,春色又添多少

“修容喪子,心中悲痛,難免心浮氣躁,本宮不怪你口不擇言。”徒單皇後並不生氣,反而笑著,“徹查與否,陛下拿主意便是,臣妾隻是說出一點想法。”

“皇後的提議也不是不可。陛下,臣妾的孩子死得這麽冤,臣妾可否提出一個請求?”唐括修容悲傷地求道。

“說。”完亮道。

“臣妾想讓孩子早日瞑目,盡早抓到真兇,讓真兇得到應有的懲罰。那麽,徹查以一日為限,陛下以為如何?”唐括修容雖是請求,卻相當決然。

一日為限?

就這麽急著讓我死嗎?

徒單皇後道:“一日能查出什麽?陛下,這也太急了……”

亮似乎有了決定,道:“修容喪子,難免悲痛,那便一日為限,明日此時便了斷此案!”

唐括修容又道:“陛下,雖然還未定案,但才人嫌疑最大。未免暗中安排、幹擾事真相,理應將足,關閉合歡殿,以免與宮人或其他人謀。”

為了將我推進那隻籠,可謂費盡心思,防之又防。

亮應允了的請求。

如此,我被關在寢殿,能去的地方隻有大殿;隻有明哥、羽哥陪著我,就連們也不能出去,膳食由宮人送來。

徒單皇後提出徹查,已是幫了我。

然而,能查出真相嗎?會有轉機嗎?

亮與我和好了,唯一的希便是他相信我沒有害死他和唐括修容的孩子,即使那個孩子未必真的存在過。

雖然早就猜到他不會來看我,但等了一整夜他真的沒有來,那種失落讓人很難

睡不著,吃不下,一點一點地熬著,熬到那個時辰,就有結果了。

羽哥勸我吃點兒膳食,明哥勸我喝點兒熱茶,但我本不想吃、不想喝。想著自救的法子,但被困在這裏,如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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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才人,別太擔心,皇後會盡力幫才人的。”明哥安道。

“就算皇後不幫才人,陛下也相信才人,修容想將謀害皇嗣的罪名扣在才人頭上,門都沒有。”羽哥恨恨道。

“什麽時辰了?”我問。

“時辰快到了,一日過去了。”羽哥比我還張。

是啊,水落石出的時辰快到了,可我還沒想到解救自己的法子。

對了,維兒的心上人是誰?是落霞殿的護衛嗎?還有,我想起來了,沒有說我哪日與私下見麵,哪個宮人找的,在什麽地方見麵;羽哥的時候,正巧唐括修容出來了。此時想來,維兒本說不出,因為那是編造的。

我說出疑,羽哥拍手,“是啊,奴婢記得,維兒沒有說。還有,那個護衛是誰呢?才人,說不定他知道真相呢。”

明哥欣喜道:“應該找到那個護衛問一問。”

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我們三人凝神靜聽,殿門轟然打開,卻是八虎和四個侍衛。

明哥張地問:“是不是查清楚了?是不是陛下傳召才人?”

這個時刻,反而淡定了,我等著完亮的宣判。

八虎無悲無喜地說道:“奴才是來傳旨的,才人,接旨吧。”

我緩緩下跪,聽著他一本正經的聲音,心頭如雪。

亮竟然不信我!完亮怎麽可以不信我?!

亮,即便查不出真正的真相,你也不能不信我啊……

“怎麽會這樣?有沒有弄錯?”明哥驚得愣了片刻才著急道。

“陛下究竟有沒有查清楚?”羽哥不敢置信,“才人本沒有指使維兒,沒有謀害唐括修容的孩子,陛下怎能不查清楚就定案?”

“二位稍安勿躁,陛下已經查清楚了。”八虎安道,對我道,“才人,不是陛下不信才人,而是……這件事鐵證如山,陛下不能徇私。方才,陛下、皇後都在落霞殿,那些宮人的供詞對才人很不利,修容咄咄人,一直說殘害皇嗣罪該死。所幸皇後為才人說了不好話,說才人隻是一時糊塗、了歪念頭,還說重要的人證維兒已死,死無對證,而才人也堅稱沒有指使維兒,此案還有不疑點,等等。縱然修容力陳才人要為死去的皇子填命,但陛下也沒下令死才人,可見陛下是真心相信才人。最後,皇後說,基於此案還有一些疑點,就讓才人去西三所服役,無召不得擅自出西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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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同意了?”羽哥驚道。

“修容說,殘害皇嗣,卻隻是去西三所服役,懲太輕了,應當貶為宮奴,永遠不得麵聖。”八虎道,“陛下想了想,就應允了,著奴才來傳旨。”

“修容太可恨了。”明哥道。

“就是!修容非要置才人於死地,心如蛇蠍。”羽哥罵道。

“我已不是才人,是比你們還不如的宮奴。”我淡淡地笑。

“才人,收拾一下,盡早去西三所吧,奴才送您過去。”八虎抿歎氣。

明哥、羽哥紛紛說要跟我一起去西三所,與我同甘共苦。八虎道:“陛下沒有旨意,你們隻能留在合歡殿,才人一人去西三所。”

我吩咐道:“方才我說的,你們務必記住,慢慢找,直至找到真相。”

們重重地點頭,拉著我的手,熱淚盈眶。

收拾了幾樣式簡單、清淡的袍,著合歡殿的牌匾與殿中悉的一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明哥和羽哥淚流滿麵地說:“才人,奴婢會經常去看您的……奴婢等才人回來……”

我微微一笑,毅然轉,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回來!

唐括修容,我回來的那日,就是你獲罪的那日!

亮不信我,是應該的,因為他早就不信我了,唐括修容喪子一案又鐵證如山,即使他有心徇私、偏袒,也無法不懲我。因此,他隻能送我去西三所。

最初那一刻的失、傷心與氣憤,在西三所第一個無眠之夜煙消雲散。

西三所位皇宮西北角最偏的角落,是一座青磚灰瓦的院落,八虎說西三所的宮人是宮中最下等的,做各種又髒又累的雜役,往後我在此洗。他送我到西三所,將我給掌事宮人琴姑姑之後就走了。晚膳時辰已至,琴姑姑讓我和其他宮人一起進膳,然後安排了住;與我同屋的是兩個年紀頗大的宮人,許是們在這裏熬了多年,子幹瘦,氣不佳,麵無表地看我一眼便躺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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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床鋪在最裏麵,是邦邦的木板床,鋪著又黑又的棉墊,棉被也很差,有一黴味,令人不適。床頭有一個小木櫃,可放一些雜,床鋪對麵是大木櫃,可放袍。此外,屋中空的地方放著一張木案,三張杌子,這便是最下等的宮人的住

略略收拾,我躺下來,希盡快眠,明日才有氣力幹活。然而,驟然換了地方,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反側,腦中七八糟的,思緒紛

進了西三所,必然沒有好日子,我和們一樣,是最低賤的宮奴,沒人有會關照我,一切隻能靠自己。那麽,完亮打算讓我在這裏待多久?

不知何時才昏昏地睡了,天亮起來時頭昏腦脹,四肢乏力得很。

的活兒不會等我,匆匆吃了早飯,就去幹活。

放眼去,一堆堆小山似的袍堆滿了整個大院,蔚為壯觀。以為是後妃的袍、幔帳與被罩之類的,卻是那些服侍皇後與妃嬪的、比較得臉的宮娥、侍的、床幃之,每日各殿、各宮都送來很多,因此,大約有二十個宮人在洗。

琴姑姑給我指了一個地方,我便坐在小杌子袍。

剛開始,這些宮人對我這個新來的很好奇,時不時地轉過頭看我,竊竊私語,不過很快就不看、不說了,因為再分神下去,們今日就洗不完了。

春日的水還很涼,手指浸在水中半個時辰可能不覺得如何,若是超過一個時辰,便開始吃不消,十指通紅、僵,雙臂不停地打,酸疼無比;總要屈、彎腰,腰也開始酸,總之,我從未做過苦力活,卻要不停地洗,的確遭罪。

然而,不洗還能如何?

堅持!堅持!堅持!

午時,早已腸轆轆,其他宮人紛紛起去吃飯,我也站起懶腰,舒展筋骨。琴姑姑走過來,麵目冷冷,看一眼大盆中的袍,“一上午就洗這麽一點?”

“琴姑姑,我已經盡力了,下午我會麻利一些,洗快一點。”

“你才洗了不到一半,想熬夜洗嗎?”大聲道,“不許吃飯!繼續洗!”

“可是……”

“再不加把勁,晚飯也別想吃!”琴姑姑兇神惡煞地說道。

“是。”我唯有繼續洗。

連續兩夜失眠,中午又沒吃飯,更沒力氣了,但也隻能咬牙忍著。

雙手早已凍得麻木,為了能吃上晚飯,我馬虎了事,沒有上午洗得仔細,終於在黃昏時分洗完。正想舒一口氣的時候,琴姑姑走過來,翻了翻已絞幹的怪氣地問:“你可知這些這些袍是誰的?”

我搖頭,睜目道:“是蕓香殿大姝妃近宮人的袍,要仔細地洗,洗得幹幹淨淨,你洗的什麽?重洗一遍!洗完了再吃飯!”

我力爭道:“我還沒吃飯,很,可否讓我先吃飯再洗?”

琴姑姑兇惡道:“不行!蕓香殿的宮人催著要呢,快洗!”

不吃飯,沒有力氣,我怎麽洗?隻會洗得更慢!

然而,這是的地盤,說了算,縱然我再氣憤、再有道理,也無濟於事。因為,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矩,我能做的隻有遵守。

“看什麽看?是不是不服氣?”琴姑姑厲聲斥道,譏諷地勾,“我知道,昨日你還是才人,是天子妃嬪,但你在這裏,就是宮奴,就要聽命於我!這裏是西三所,不是合歡殿,今時不同往日,你再也不是聖寵的妃嬪,和我一樣,是低賤的宮奴,每日都要洗,明白了嗎?”

“明白,謝琴姑姑提點。”我服道。

“以前是以前,我可不管你以前多貴、多風,到了我這裏,就要聽我的話。膽敢違抗我的命令,就是死路一條,不僅沒飯吃,還有幹不完的活。”冷笑,與昨日在八虎麵前的臉,真是天差地別。

“是,我會聽琴姑姑的話,不再頂撞您。”

上下打量著我,目貪婪之,“在西三所洗穿這麽好看的袍給誰看?明日不許再穿。我會讓人給你兩袍,你帶來的那些袍都上來,記住了嗎?”

我心中冷笑,“琴姑姑風華正茂,這袍穿在您上,必定風姿綽約,這也是這袍的服氣。”

琴姑姑頗為用,須臾之間又翻臉,喝道:“重洗!洗完了再吃飯!”

我看著離去,肚子,已經得頭昏眼花,卻還要洗這該死的袍,真要命。

洗吧!洗吧!不洗還能怎樣?盡快洗完,還有飯吃,不洗,就沒飯吃。

所有宮人都去吃飯了,隻剩我一人還在夜中幹活。

洗完最後一件,我呼出一口氣,四周,早已夜深人靜,過半數的房屋已經熄了燈火。

想起還沒吃飯,我立即趕往吃飯的房屋——桌上幹幹淨淨,一片菜葉子也沒落下,飯桶也洗得發亮,隻有水、沒有米飯。

沒有人為我留飯。

方才洗得投,沒有,現在五髒廟又開始鬧騰了。我捂著肚子回房,又累又乏,迫,也許,睡著了就覺不到了,明日一早起來就有飯吃了。

今晚月很好,廣袤的夜海停泊著一枚纖薄的月亮,滿空的清輝灑了一地,宛如鋪了一層清霜,能映出人的影子。

第一日就這麽難熬,往後可怎麽熬?

肚子咕咕地,還是回房吧。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我回,看見一個人的白饅頭,以及一個三十來歲的宮人。與潔白的饅頭相反的是,的容貌令人心驚膽,至初次見麵的時候,會被左臉靠近耳朵的一大塊醜陋傷疤嚇到。

“吃吧。”的微笑很溫

“你是……”我吞了吞口水。

“我住在你隔壁房。我知道你午時、晚上都沒吃飯,就藏了一個饅頭,快吃吧。”的聲音如清風,讓人聽得很舒服。

“謝謝。”我不客氣地拿過饅頭,狼吞虎咽。

“當心噎著了。”笑一笑。

待我吃完,已回房。

西三所還是有心地善良的好心人。

雖然一個饅頭不足以填飽五髒廟,但也算吃了一點東西,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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