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可能要五年、八年,乃至十年,甚至一輩子都無法越。
但是就連年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快。從這個下雨的夜晚開始,他會用一種全新的眼去認識“姜貍”這個人。
第20章 九只貓爪
轟隆的雷聲炸開。
劫云布,天邊一片漆黑。
遠遠的,玉浮生看見了師尊渡劫的全過程。
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上去忐忑又不安。
努力站得很筆直,但是抓住劍柄的手開始發白。
玉浮生以為師尊的那些幸運符,就像是小時候給他的長命鎖一樣,是一種祝福和傳統。
但是在這一刻,年發現了一件事:
在害怕。
這個認知猝不及防地闖了年的世界。
——師尊,怎麼會怕天雷、怕死呢?
答案也很簡單:沒有人不怕死、不怕天雷。
只是師尊從前總是笑瞇瞇地告訴他:浮生不要怕,師尊在,什麼事都不會有。
……
勾曳劍其實沒安好心。
它想讓玉浮生發現,他的師尊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一個連天雷都會覺到畏懼的普通人。
勾起一個年的狼子野心,并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當玉浮生意識到自己的師尊并不是不可戰勝,也會懦弱后退的時候,還會再將當做偶像一樣崇拜麼?
風雨中的白虎怔怔地看著那個朝著天雷飛去的影。
似乎沒有他記憶中的從容。
小時候牽著他的手擋在他前的神明原來是凡胎,很努力地站起來,替他遮風擋雨,因為每一次都裝作云淡風輕,小孩真的以為無所不能。
對很多人而言,當他們發現權威坍塌的那一刻,叛逆期也就到來了。
然而,那只威風凜凜坐在風中的白虎卻突然覺到了一種奇怪的緒。
因為被姜貍養大的緣故,徒弟沒有什麼很大的野心。
年被師尊教得很好,很早之前就規劃了自己的一生。
報仇雪恨后,年只想要回到師尊的邊,做一輩子的小跟班。
但是現在,好像不太一樣了。
他看見了師尊發白的手指。
——我想牽著。
他看見了師尊一次次朝著天雷飛去。
——我想擋在前面。
害怕天雷。
——我想有一天,天雷再也不能傷害分毫。
這種覺來得又快又急,就像是長也是猝不及防發生的。
他突然間覺到了一種沉甸甸的責任。
風雨中的那只白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虎爪。
——我想要保護。
……
白虎本來打算直接跟上去,卻突然停了下來。
從前,年是不會理解大人的窘迫。
他的心中,強大的師尊是不可能害怕天雷的,不愿意告訴他,只是因為把他當小孩。
但是現在,年約察覺了師尊的小心思。
大人的倔強和自尊心,有時候總是來得莫名其妙。躲著他、不肯告訴他,僅僅是因為不想要他發現害怕。
這個認知非常荒謬,但,徒弟好像早就習慣了包容家里那個不太靠譜的大人。
白虎蹲坐在了不遠,它時刻守在原地,盯著那邊的天雷。如果師尊遇見危險,它會隨時沖上去。
如果一切順利,它就會坐在原地,等師尊渡劫結束,再悄悄離開。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姜貍的元嬰天雷沒預想中恐怖,雖然是七七四十九重,比別人的要兇險許多,卻好歹留了一條活路。
不至于九十九重天雷把直接劈回原型。
當渡劫結束,山的那邊的劫云漸漸地散開。
就在徒弟以為渡劫順利結束,準備在師尊發現之前離開的時候。
——山的那邊卻遲遲沒有靜。
……
姜貍當然沒有被天雷劈死。
只是最后一道比半座山還的天雷把劈得站不起來了而已。
上的護法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報廢。
幸好掌門師尊的護靈氣還在上。
躺在坑底半天沒緩過來。
但是筋脈沒斷完、骨頭還有幾塊沒碎,渡劫一切順利。
姜貍心想渡劫前求神拜佛還是有點用的。
本來,在姜貍的設想里,在外面渡劫結束,去大師姐那里修養十天半個月,就可以回仙山了。
屆時,就可以風輕云淡地對小徒弟說:
——師尊進元嬰期了,厲不厲害?
幾乎可以想象徒弟充滿崇拜的眼神。
吭哧吭哧從坑里爬出來,卻約聽見了小徒弟的聲音。
姜貍一開始以為是幻聽,直到遠遠看見了徒弟的影。
姜貍:“……”
面子的大人立馬嗖地躲在了一塊大石頭后面。
提高了聲音:“浮生,別過來。”
小徒弟的腳步停下來了。
日復一日,姜貍下意識地在小徒弟的面前維持風輕云淡、高深莫測的師尊形象。
就像是現在,姜貍在大石頭后面,快速將被天雷劈得焦黑的一雙手臂用破爛的袖子藏起來,努力拉了一下頭發,讓自己看上去整齊、優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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