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終于清凈下來,沒有系統的聲音,仿佛整個人從一種空懸的狀態慢慢落到實。
黎諾覺得自己應該思考些什麼,但實際上只是一直愣愣地盯著墻發呆。
“諾諾,我換好了。”忽然,傅沉歡在后邊溫聲說道。
黎諾使勁了有些僵的臉頰,慢慢轉過來。
他換了一黑,靜立床邊,眉目如畫姿容無雙,將這又小又舊的房屋都襯得亮堂幾分——早就發現,傅沉歡現在大多穿黑的衫,似是習慣了。
從前他多著白,溫潤如玉清雅出塵,而今這樣的打扮倒也艷絕無雙,比之從前多了幾分鋒利來。
一時看怔住,卻并非驚艷之愣,打量他,更像是在看一件巧奪天工的藝品。
傅沉歡眉宇微凝,向這個方向走了兩步。
他喚的名字,“諾諾。”
黎諾微微回神。
每次跟系統說完話,對現實世界和書中世界的割裂就會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方才滿室燭的旖旎,黑夜中清冷的曖昧,全都因為這種割裂而暫時淹沒。
直到傅沉歡向靠近,低沉清湛的嗓音喚,像醇酒一般的蠱。世界的真實重新回歸,屋中的溫暖,靜夜的安寧和空氣中莫名的繾綣,一點一點籠罩下來。
黎諾反應過來,連忙快走兩步到他前,“喂——你干嘛呢,別別,誰讓你走的,上的傷才剛包扎好,快坐這。”
一雙小手攀上他的臂彎,將他往床榻那邊帶。
傅沉歡只是很溫的任施為。
把人安頓好,黎諾忽然意識到什麼,在他面前蹲下,猶豫了一下說:“沉歡哥哥,我之前注意到你的……不方便,今天折騰了一天,又是這種天氣,是不是疼了?”
小聲詢問:“拿熱巾敷一下應該會舒服一點,我……我幫你,你介意麼?”
傅沉歡淺笑,目中的寵溺清晰深沉。
“殘肢猙獰,會嚇到你。”
黎諾忙道:“不會不會。”
他低聲說:“很丑。”
“別這樣說,”黎諾雙手一起揪住他袖口,輕輕搖一搖,“你不要擔心我,我不會在乎的,只要你自己不介意……讓我看,那我就去拿熱巾了?”
似乎不知自己撒時,會讓人不知如何抗拒,不知不覺就答應所有要求。
傅沉歡很輕的點了頭,覺到黎諾轉去了桌邊。
一離開,周溫度稍稍冷卻。
他微微了下,蒼白的手指無意識蜷起來。
腔中失了節拍的心跳,一時還未恢復平穩。
方才,站在房間一角,他只能看清那角落一個模糊小的團,有一瞬間,他不知為何心頭縈繞著濃重恐慌——幾丈之外的姑娘,應當是在注視他,然而給他的覺,卻像是離他很遠很遠,那種距離讓他不可及。待下一刻,他了的名字,答應了,走過來與自己說話,才從那遠方驀然回到他眼前。
也許還是他心疾太深,患得患失。傅沉歡下心中不安,去接黎諾手中熱好的布巾:“諾諾,給我吧。”
“嗯?怎麼啦,不是說好我幫你的嗎?”黎諾有些疑,沒有將布巾給他。
傅沉歡有些歉:“怎麼能讓你做這些事?方才我一時走神,胡應下的。”
黎諾含笑嗔了他一眼,“這怎麼了?你吃了這麼多苦,還不都是為了給我求藥,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再一次在他左旁乖乖蹲好,仰頭著他,“沉歡哥哥,你別想太多,我絕對不會覺得照顧你很辛苦,更不會嫌棄你,真的。”
傅沉歡骨節分明的手慢慢落在自己側的衫上,那布料被他在掌中,他目略有凝滯。
黎諾探頭看他表,似乎言又止。眨眨眼睛:“怎麼啦?”
“諾諾……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見他語氣如此鄭重其事,黎諾微微直起子:“什麼事啊?”
傅沉歡緩聲道:“此事我從未想過瞞,只是你我重逢以來,始終沒有太好的時機讓我對你言明,此刻……我該先說清楚。”
黎諾聽的都不由生出兩分張:“哦……好啊,怎麼啦,這麼嚴肅。”
聽出的張,傅沉歡下意識眉心松了松,他將這件事看得鄭重,那是因為他將眼前的姑娘看的實在太重。
倒不想自己的語氣讓惶,“別怕,諾諾,是我自己的事。”
他微微一頓,“是我的世。”
黎諾微微睜大眼睛,頓時明白他要說什麼了。
“諾諾,從前有許多事都不重要,但這件事我不能瞞你。其實,我并非真正的傅氏孤,真正的傅家公子在八歲那年便已去世。但他死的冤枉,需要遮掩,收養他的人便想出了替之法。”
“我……”上面那一段還好說,接下來要說的話,到底還是讓他難以啟齒,“我那時年,因與傅小公子容相似,便被灌了藥,就這樣糊涂的做了傅沉歡。實則我的份,比尋常賤籍更要低微的多。”
黎諾一直這樣仰頭看著他,他的面很平靜,細細說來偶有滯,但整還算平和。
只是,的目緩緩落在他角的手上。
——他的手用了極大力氣,手背上條條青筋鼓起,經絡分明,甚至骨節有些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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