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聽得渾寒涼,一雙眼惶然的著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語。
甚至不敢去細想,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人世間最可怕的地獄,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桓亦如卻是面無表,看不出一傷懷和悲痛,似乎這些淋淋的往事,本不曾經歷過。
“祁懿,你覺得我狠毒冷,卻不知你以丞相之子的份長大,邊的親友對你都很好,你見到的,都是世間好的一面,你又怎會理解我這樣的人?我自骯臟的泥里爬出來,但凡有一點心和猶豫,在進宮前,便已經死在外面了。”
祁懿緩緩垂落了目,半晌,輕道:“我同你的遭遇,也認同那些傷害你的人應該為他們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只是,弒父終歸是一項罪孽,石大人或許該死,但不應該那樣的極刑。你為了報復傷害過你的人,將自己變了和他們一樣的人,心中充滿惡與恨,自己也不會快樂的。”
桓亦如低低的笑了。
“變了一樣的人?你錯了,我上流著他的,我們本就是一樣的人。至于恨……也好,恨也罷,不過是都是些控制人心的虛妄而已,很早以前,我便不恨他們了,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們應該死。姓石的臨死前,嚇得鼻涕都流了出來,不停的對著我磕頭,說著后悔……實是有趣的很,我便特意留著他的命,多玩了一會兒。”
著桓亦如平淡無瀾的面,祁懿漸漸的明白了。
不論因如何,他已經變了一個完的怪,像是地獄里的惡鬼,忘卻了曾經為人時的溫度,冷漠的睨視著他人的疾苦,再不會生起一的憐憫。
不過,也有例外。
“你既是滅了石家滿門,為何獨獨留下了桓將軍的命,他也是石大人的子嗣吧?”
“是,那一天我親手將石家滅了門,聽下人說起,他還有個找上門的私生子在外邊,我想著斬草除,便尋到了天杰。
他守著病重的母親,才只有六歲……這世間之事真的很神奇,姓石的相貌雖是不錯,可我與他倒不怎麼相似,而他生了這麼個私生子,竟和我有幾分相像。我朝那個男孩出手,笑著問他,要不要去見他父親,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桓亦如著自破敗的窗框上傾泄而的,靜靜的回憶著。
“他冷著一張臉,用不符合年紀的語調,兇狠的說,他不想見他,他只想姓石的死。”
石大人一人作孽,害得兩兄弟皆是苦楚……
這一場悲劇,他們既是害者,令人同,卻又是加害者,讓人憤恨。
祁懿問道:“……石大人不肯認下桓將軍,致使他們母子流落街頭,他的母親病重,這讓你想到了你自己,是嗎?”
“我只是覺得,他小小的年紀,有這份狠絕,倒是值得贊賞。而且我爬的越高,邊就越需要可靠之人,所謂的兄弟誼這種虛幻的東西,我雖然嗤之以鼻,不過對他人而言,卻是一份紐帶,我想著這孩子才六歲,我將他養大,他顧念著恩與脈,長大后一定能為我的一份助力,便饒過了他。”
祁懿沉默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底里的疑問。
“你今天告訴我這麼多,是已經不打算讓我活了,是嗎?”
桓亦如沉默著緩緩自床上起了,行到門邊,手推開了門。
老舊的門扉發出了“吱呀”的聲響,冬日里晨間清冷的日緩緩灑了進來,桓亦如抬手遮了下,看著指間若若現的明,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抬起腳邁出門去。
“祁懿,你陪著我吧……”
留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桓亦如已經行了出去。
這個清晨,他們難得安穩的用了個早膳,吃的雖然是祁懿已經吃得快吐了的野山芋,桓亦如卻是胃口很好,連吃了兩個下去。
而這份安穩,也沒能持續多久,很快,出外巡視的士兵又來報,有軍隊自紀城的方向過來,已經包圍了這幾座山,正沿著上山的道路分別搜查。
這一次,不止桓亦如皺眉,便是祁懿也覺出了異樣。
桓亦如前腳進了山里,后腳就有軍隊包圍了山林,顯然,是有什麼人將他們的行蹤泄了出去。
想到隨行之人里有燕辭云的人在,祁懿的心瞬時又燃起了希。
“陪我出去走走吧。”
祁懿攏了眉心,早上他將過往的不堪都告訴給了,讓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
見不,桓亦如拉起的手。
他的手依舊冰冷,寒冬臘月里,像是寒潭里的冰塊。
祁懿被他帶著行出了小院,桓亦如竟沒有帶任何他人同行。
山路崎嶇,走起來并不方便,也許是多日來的營養不良,祁懿這會兒覺得特別的疲,然而桓亦如的形高大,腳步穩健,他一只手堅定的拉著,竟也帶著一路登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祁懿已然渾無力,不得不靠扶著樹干,才勉強站住形。
桓亦如朝著山頂的一了過去,那里,有一道由木板和繩索制的長橋,延著直通到另一座山上。
“祁小公子,隨我一道過橋吧。”
祁懿著那搖搖墜的木橋,瞧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搖頭道:“這山谷這樣深,木橋又年久失修,看著十分不結實,你我二人上了去,若是就這樣殞命于此,豈不是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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