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有一個存在親關系的人陪在沈清蕪邊會對的病有一定的正向、積極的幫助。

但和賀妄兩個人的關系太復雜了，不同于和小陶之間純粹，不能一概而論，所以既需要賀妄的陪伴，也懼怕他的陪伴。

世界上沒有那麼便宜的好事，能做到“既能”和“又能”。

賀妄相當于的藥，就像是常吃的碳酸鋰，雖然能控制的雙相，卻也給帶來了的副作用。

碳酸鋰的副作用是手抖和心悸，賀妄傅副作用是讓常在午夜夢回時對他心生愧疚，從而對自己越發嫌棄。

原本這些話不愿意跟他面對面講出來，“你的存在會讓我病加重”這句話實在太重了，不管賀妄的心有多麼強大都一定會被它痛傷。

但沈清蕪意識到自己進了一個“焦躁—病加重—更焦躁—病更重”的惡循環當中。

賀妄對來說既是拉住的風箏線，也是住的千斤石。

到最后，總該做出取舍來。

所以才在現在把事實掰開了、碎了展在賀妄面前，一把無形又鋒利的刀像是一下捅穿了他們兩人。

他們面對面站著，二者之間的距離近到能到對方呼吸時溫熱的氣息，但卻讓沈清蕪生出一種他們站在兩個極端的錯覺來。

賀妄緩慢地點點頭，嗓音喑啞，“所以你做出的取舍是丟掉我帶來的副作用，也順帶丟掉我？”

“我舍不得你的。”沈清蕪清的眼眸注視著他，“但是我也想活下去的。”

男人垂在側的手猛地攥了，“沒有人讓你不活，沒有人你。”

“我知道，是我在自己自己。”眸底顯出幾分茫然來，“但是我能怎麼辦呢？”

賀妄看著白得幾乎明的皮和眉眼間的掙扎，倏地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嚨口，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只是想要陪在的人邊，但沈清蕪也只是因為他這顆藥的副作用太大了，從而在摒棄對病不利的所有因素。

他們都沒有錯，卻淪落到一起走上了一條死路的地步。

賀妄聲音抖得不樣子，“我回到京都之后，可能會重新遇到一個人，我會追求，和結婚生子，你明白嗎？”

沈清蕪點了點頭，竟然有些如釋重負，“嗯。”

那一刻他心如刀絞。

當初母親他和沈清蕪分開時，他覺得母親荒謬得有些不可理喻。現在看來當初沒必要剖心剖腹地跟他講這麼多，因為到最后沈清蕪會用更加殘忍直白、也更有說服力的語言來勸他離開邊。

賀妄清楚地知道自己說這一番假設的目的，他想讓沈清蕪吃醋乃至生氣，罵他也好對他手也好，至說明的選擇還有回旋的余地，但事實卻是，仿佛放下了背在上的一塊巨石一樣，倏然輕松了許多。

或許對于沈清蕪來說，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構建家庭是能減緩愧疚和自我厭棄的方法之一，或者準確來說，沈清蕪希看到他不要在上花費時間和力。

甚至會覺得他找一個心健康的人共度一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沈清蕪看著眉宇鷙的男人，忽然沒由來地想到了賀妄知道是雙相患者的那個晚上，兩人帶著濡的雨夜相擁，是滋生出了一線生機，現在距離那天甚至還沒過去半個月，在天高云淡，和煦的此刻卻猶如已灰之木。

輕聲說，“我約心理醫生，時間要到了，我先走了。”

醫生昨天給的建議是住院治療，有些猶豫。

沈清蕪的影消失在了門口，賀妄高大孤寂的影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

不知多久后，他走出了病房，去樓下找了個長椅坐下，忽然很想一包煙，用尼古丁來紓解膛中橫沖直撞又郁結的緒。

但他已經戒煙有一段時間了，甚至連以前把玩的那只浮雕打火機都放在家里落灰了。

賀妄掏出手機給溫如琢打了一通電話，“說我對太好了，很有力。”

后者倒是接良好，“很正常啊，因為在乎你，所以才會有力，要是你對于來說什麼也不是，才不會為你考慮，不得你為奉獻一切，燃燒生命。”

“我之前接診過一位宮頸癌患者，和丈夫兩人都是丁克，三十好幾了還跟熱期似的好，確診當天患者想要跟丈夫離婚，兩人在我的診室又吵又哭，我都不敢吭聲。因為他們好，所以方不想拖累丈夫，覺得他們早些離婚，丈夫趁著年輕還能再組建一個家庭。總比和在一起治療花了所有的積蓄還可能救不回來的好。”

賀妄沉默了。

溫如琢說，“其實我覺得沈清蕪的力不僅來源于對拖累你的愧疚，還有的自我厭惡。想要在你的記憶里永遠都是那個清冷鎮定的首席調香師，不想要為喜怒無常的瘋子。”

賀妄一下又一下挲著玉扳指微涼的表面，“我不會這麼看。”

“這誰說得清楚，又沒有讀心。”溫如琢說，“就連你母親和我都覺得，你對的沒那麼深厚，更何況是？”

他輕嘖一聲，“你他媽也不信？”

“賀爺，這詞兒太虛無縹緲了，我比較現實，只相信看得見得著的。”對面的人說，“而且，你之前一個玩世不恭的大爺忽然開始談心說，還跟個圣似的非不可，這事兒說出去真沒幾個人信。說到底你們真正在一起時間甚至還沒有一年，又不是談了十年八年了。”

的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在這個快餐的時代，恐怕不會有人相信那麼短的時間能產生出多麼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意。

也太虛幻了，關于什麼是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標準的答案。

它是無解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