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中曹的人手一直查不出什麼決定線索的時候，宴珩心中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測。

按照尋常思維，找了最好的幫手來查，都查不出任何異常，大概率就會把這件事真當一件意外了。

可有著南梔的那個夢作為提醒，宴珩絕不會將這件事只當做一件簡單的意外。

而且，越是查不出，越能說明問題。

中曹在燕城的暗堪稱霸主，能夠瞞過中曹的眼睛，將這事做的滴水不，就只有那幾個傳承數代，在燕城實力雄厚的老牌家族中的掌權者最有可能了。

其中幾家和宴珩并無大的利益沖突，雖然也曾有過競爭，但大家都是面人，也不至于為了一些小事下此狠手。

萬一查了出來，這便是結了死仇，日后在燕城也失了面。

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人。

宴珩起初懷疑過自己那些舅舅。

畢竟，從他開始接手宴氏開始，這幾個舅舅明里暗里的針對就沒過。

但細細分析，可能極低。

當初榮家幾個舅舅對他的針對，是因為外公給了他名下不產業，也因為外公手里攥著的那些各大公司的權，一直未曾有真正著落。

可如今，一切都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外公手里攥著的那些權給了梔梔，自己也和梔梔正式了夫妻，他們對自己或者梔梔手，這都是沒有意義的。

即便自己真的死于意外，那些東西也絕不可能落到他們手上了。

任何事，只要看最后的得利方，順藤瓜，總是能找到幾分線索。

這件事，最大的得利方會是誰？

宴翀和宴承磊父子

以及，宴江。

宴承磊已經逃離了宴家，自然是不可能的。

宴翀就算有這個心，也不會挑他唯一的兒子如今和宴家決裂的這個時間節點。

而且，他一直想要的，是念念不存在。

那宴承磊就將是三代里唯一的繼承人。

從他之前挑唆設計榮誠，也能看出他的心思。

剩下的人，便只有宴江了。

雖然看似駭人，但在仔細分析了多方條件后，他的確是嫌疑最大的。

宴珩想，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后。

剩下的那個，再不可能，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宴江本就對自己這個與他不親近的兒子頗有微詞。

年夜飯那天的事，不過是讓他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而他如今是一只垂垂老矣的獅子，早已失去了對底下的本掌控權。

加上訂婚宴上那比他想象的還要寒酸的來客，也讓他愈發明白，如今在燕城，宴珩這個名字的影響力，已經大過了他。

可如果宴珩死了，一切就不一樣了。

宴承磊雖然已經不中用了，可還有南梔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南梔雖然有榮老爺子給的那些權，但本并無相關的經驗。

一個還在上大學的孩，走大運一樣嫁豪門，也沒有多麼強大的娘家。

如果靠山死了，本沒有什麼掙扎反抗的余地。

到時候，宴江就可以順理章扶持那個還在襁褓里的孩子。

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培養一個他完全滿意的繼承人。

而他這些日子雖然一直在醫院，但意識早已清醒。

不過是無法說話，整個人虛弱無法下地行走自如而已。

但，這不代表他不能安排自己的心腹去做一些事。

宴珩之所以能夠進一步確定這點，是因為他曾經在幾天前和南梔聊過那平行世界的夢境。

“梔梔，在那個夢里，我出了意外后，便是宴承磊被扶持上位是嗎？除了這些，有沒有其他讓你當時認為存在不對的地方。”

不對的地方？

南梔迅速抓到了重點。

“喪儀，是外公籌備的，全程并沒有讓宴家手。”

這就是最大的不對了。

榮老爺子并不是一個脾氣十分嚴苛的人。

之前宴珩同宴江鬧得難堪的時候，榮老爺子還曾經勸他，場面上的平和還是要維護的，否則極容易傷人傷己。

但在那段夢境中，老爺子卻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宴江留了。

不讓宴江這個親生父親持喪儀后事，這等于告訴所有人，宴珩和宴江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南梔也想到了宴珩心中那種極為可怕的猜測。

如果是真的……

幾乎下意識抱住了宴珩。

這樣的真相，實在是有些殘忍的。

就像自己當初得知祁淼的真面目時那樣。

就算很早之前已經對這個人不抱期了。

可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心里的傷，還是在所難免的。

太懂這種了。

宴珩先是一怔愣，而后慢慢角揚起一抹弧度。

他緩緩回抱住了南梔。

“梔梔，你知道嗎，在心底的這個猜測被大半證實的時候，我心頭閃過的不是難或是旁的什麼，而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

他的視線緩緩落在虛空中，仿佛在隔著遙遠的時，與年的自己，與那個曾經還對父親這個詞抱有一期盼的自己對視。

就算宴江曾經做過許多辜負母親的事，但宴珩卻不得不承認，在十分年的時候，他還是對這個父親有過一好奇的。

但很快，這份期盼慢慢被掩藏在了心底。

因為宴珩清楚地意識到，他是沒有辦法和宴江為一對普通父子的。

他心的道德準線太高。

而宴江的，太低。

他認為宴江應當為對母親的辜負滿懷歉意。

可宴江卻覺得，他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錯。

所以，父子兩人越走越遠。

而伴隨著南梔的出現，宴江對南梔的輕視，是宴珩本無法忍的。

父子兩個人的關系，正式對外出現了裂。

但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宴珩也是未曾想到，宴江居然能夠徹底泯滅人到了如此地步。

“阿珩，你還有我和念念，還有外公。有些事，痛過一次就夠了，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配稱為家人的。”

親人，是緣決定的。

家人，是心決定的。

就像祁淼。

就像宴江。

宴珩緩緩笑了笑。

“你說得對，梔梔。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擋我好好活著，阻擋我好好守護著你和念念。”

他不能死。

他如果死了，梔梔怎麼辦，還有念念怎麼辦？

所以，對不起了父親。

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喚你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