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臣每日卯時宮，酉時歸家，并沒有時間結朋友,讓公主失了。”

陸珍并不失。

這句話問出口的剎那間,就后悔了，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尖。

不知自己為何要這麼問。

但傅越的回答讓松了口氣，不然他真的說出人名,便得繼續往下裝。

陸珝道：“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沒有？”

“沒有。”

屋陷了一片寂靜。

幸好講又開始講課了。

陸珍低頭撥弄著指甲，心復雜。

隔著陸珝,陸瑜，另一頭的傅越也一樣。

他本以為可以跟陸珍保持距離，誰想陸珍一句話就讓他再次煩躁了起來。

也許之前的決定過于倉促了。

他側過頭,想看一眼陸珍，但中間隔著陸珝,陸瑜，只瞧見一只素手搖起了團扇,還有微出的側臉，瓊鼻翹,紅飽滿，像顆人的櫻桃。

心神恍惚了一下，他慢慢收回目。

在他眼里，陸珍一直都很可，但現在，可之余，確實添了許多。

可就在去年，他都不曾有此覺。

人為何會變得那麼快？

傅越回去后，胃口不太好。

傅允清又看出來了,與俞穆之道：“當初我不想讓他做伴讀，你要幫他一起阻攔我，現在這孩子怕是喜歡上公主了……怕就怕公主沒看中他。”

“這怎麼可能？”俞穆之揚眉道，“你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這麼沒有信心？阿越如此出眾！”

傅允清淡淡道：“出眾未必有用，最怕強求。”

“可他跟公主的關系不一般，他們是青梅竹馬啊，而且……”這幾年，皇后數次邀宮，雖未明言，但能覺到皇后似乎很看好傅越與公主，“你就別擔心了，阿越又不是孩子，再者，此事豈是你我手便可解決的？”

也是。

的酸甜苦辣，最終仍得他自己去嘗，就算是親生父親，也無能為力。

“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傅允清慨了一句。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傅越爬起來，提劍在院中練了一個時辰方才清洗了睡。

睡著了仍不踏實，夢見陸珍選好了駙馬，不出七日便出嫁了，奇怪的是，居然還會來春暉閣聽課，一婦打扮，風姿綽約。

屋只有他們，講不在，陸珝，陸瑜也不在。

坐在側，問他昨日講講了什麼。

他問：“公主怎麼還來聽課？”

嘟起櫻：“難道你不希我來嗎？”

“當然不是。”他有點張，打算離開。

誰料忽然了他一聲“傅哥哥”，又拉住他袖，“你別走。”

那一刻，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將一把抱在書案上……

這

樣的夢，是他平生第一回做。

醒來時，傅越躺在床上愧的要死，恨不得扇自己一耳。

但一會還要去宮里，他并不想臉上帶著五個指印。

匆匆收拾了一番，他稍許吃了點早飯便去坐車。

在看到陸珍時，簡直不能直視，行一禮便轉過了。

坐下后，心咚咚直跳，不能平靜。

他起初真的把當妹妹，細心地呵護，手冊也是為而寫，可原來這種變了男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前者是涓涓細流，后者是洶涌海浪。

他現在明白了，他所謂的不想當駙馬，實則是給自己找的借口，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想要遠離陸珍。

如同夢里一樣，輕輕一句“傅哥哥，別走”，就能輕易將他擊潰。

可是，陸珍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居然問他可有認識的年輕俊才……

是真想知道，還是負氣的話？

傅越想弄清楚。

陸珍仍然沒坐在他后面，跟弟弟坐一起。

休息的期間，傅越請示過陸珝之后，換了位置，就在講準備講課之前。

陸珍一點準備都沒有。

整個過程，覺傅越一直在盯著看，這讓臉頰不由自主變紅了，子也有些僵。

不習慣傅越坐在后面，看著。

那無聲而炙熱的凝視像火一般在燃燒。

的耳邊也開始紅了。

微微的，像海棠的。

傅越對平日里的言行最了解不過，自然能看出的僵。

難道說陸珍其實也在意他？

不然為何會臉紅？會局促不安？

是公主，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

他生出了一希。

聽完課，陸珍轉頭道：“下次你不準坐這里！”

“為何？臣得了太子殿下準許的。”

“……”

“公主覺得有何不妥？”

陸珍又不說，哼了一聲離開。

次日，坐在了傅越的后。

傅越輕輕一笑，向奉上手冊：“之前幾日都補上了。”

“怎麼突然又寫了？”不拿，一雙妙目含薄怒，“不是說不來春暉閣了嗎？不是讓阿瑜寫嗎？怎麼，你又不準備去當了？”

傅越低頭道：“是臣錯了，請公主見諒，臣愿意彌補，公主任何要求，臣都會聽從。”

陸珍哼道：“你本來就該聽從我。”

“……嗯，但要看是否心甘愿。”

陸珍噎住，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然而翻開第一頁卻發現一張很奇怪的圖。

圖中畫了一個男子在夜晚練劍。

陸珍左看右看，看不出端倪，忍不住了一下他的背。

“這是什麼？”

“臣前日晚上睡不著，起來練

劍。”為何要畫了給看？

陸珍一頭霧水。

“公主不問臣為何睡不著嗎？”

“為何？”并未多想。

“因為一個人。”他輕聲道。

什麼人，不用問了，在他眼里找到了答案。

那一刻，心仿佛被什麼重擊中一般突然停止，腦袋有些空，忘了思考，等回過神來，心又開始疾跳起來，橫沖直撞的，腔脹痛。

陸珍垂下眼簾：“你轉過去。”

傅越依言轉。

陸珍的臉上浮起了紅暈。

又低頭看一眼那張圖，忍不住翹起了角。

原來他喜歡。

為了而睡不著。

陸珍心頭泛起了甜，可很快又疑傅越之前的所作所為。

既喜歡，為何之前又停止寫手冊呢？好氣。

陸珍拿起筆，在圖中傅越的臉上添了兩筆胡子發泄。

畫完了，輕輕塞給傅越看，故意氣他。

傅越：“……”

自己被畫了老人。

不過，陸珍喜歡就好。

他在畫的左下角添了一盤點心，一盤果子，又送了回去。

拿吃的來賠禮道歉了。

陸珍輕輕哼了下，小聲道：“到底為何之前不寫手冊？”

他沒回答。

等到聽完課，側過低聲道：“怕喜歡上你以后難以。”

陸珍的臉一熱：“現在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

“……”啐道，“盡胡說。”

兩人聲音很小，陸瑜一點聽不清，問道：“姐姐，你跟傅哥哥在說什麼？”

“沒什麼。”陸珍起離開了春暉閣。

陸珝猜到二人應是和好了，微微一笑。

春去秋來。

傅越被天子授予京衛指揮僉事四品一職，隔日便要上任。

最后一次在春暉閣聽課，他回了陸珍好幾次。

亦輕他后背好幾回。

見二人難分難舍，聽完課，陸珝便拉著陸瑜先行離開，將整個春暉閣讓給他們。

傅越道：“我會盡快請求圣上賜婚。”

陸珍道：“萬一父皇不準呢。”

父皇母后都很疼，是故意這麼試探傅越。

傅越早有打算：“如此，我便自請去北地，為大越開疆拓土，”他拉起陸珍的手，“我一定會想盡辦法的，只要可以娶你，當然，這于我來說，原也是心之所向。”

陸珍心頭一沉：“你真想去打仗？”

“想。”

手指一下收：“我不想你傷，你也不必去北地！”

他笑了：“是你問我，要如何解決的。”

陸珍噎住。

傅越指腹輕手背：“公主，人固有一

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若公主真喜歡臣，也當接臣的想法。”

陸珍一陣難，睫了道：“還不如不認識你！”年時就聽母后說，傅越定會學兵法，將來會是個將軍，可不知不覺竟仍是喜歡上了這樣的他。

“你討厭死了，”嘟起，“大越并未有戰事，你還惦記打仗，你就不能起了戰事再去打嗎？”

看要哭了，傅越只好道：“我并未說現在就去……好好好，等打仗了我再提，好嗎？”

“你自己說的。”

“嗯，”他看著的櫻，“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他湊近了，輕輕說了句。

臉紅了，捶了他一下，半響低聲道：“傅哥哥。”

他渾麻，忍不住吻上了的。

兩人皆是初次親吻，子都不免一。

陸珍是子，更為害，被傅越了幾下角，雙便開始發了，整個人往下去。

他攬住的腰，將慢慢擁懷里。

“珍兒，下次我再見你，不知得何時了。”他滿滿的不舍。

陸珍也不舍，可于說那些話，只是任他親吻，手不知不覺抓了他的袍。

窗外烏金西墜，晚霞仿佛醉了一般，有種濃烈的紅艷。

有人終眷屬，月末，陸景灼下了賜婚詔書。

金玉良緣，天作之合，無人不羨。

最為欣的當然是楚音，依偎在丈夫懷里，笑著道：“我現在真沒什麼憾了。”此前還是有點擔心的，幸好兒婿的緣分深，哪怕被改變了相識相知的過程，結局仍沒有變。

陸景灼道：“珝兒，瑜兒還要擇妻呢。”

“他們倆的妻子，我并未瞧見過，擇他們喜歡的便好，”楚音摟住男人的腰，“非要說憾，我只憾我們沒有早些認識……圣上，要是我們也像珍兒跟婿那樣是青梅竹馬就好了。”如果在青州時就互相喜歡，那該多好。

陸景灼對自己這一點還是了解的：“阿音，朕十一歲的時候不可能喜歡你……應該也不會搭理你。”他小時候比木頭還木頭。

楚音捶他：“討厭，都不會騙騙我。”

他的發髻，笑道：“好吧，朕會喜歡你的。”

他十一歲時，楚音七歲。

那個時候的楚音大抵是比兒還要可吧？陸景灼想象了一下，如果楚音對他撒，或許真會喜歡？他的真實想法稍許有了些搖。

不過，昨日已逝，唯有當下可珍惜。

他建議道：“阿音，將母后，珝兒，珍兒瑜兒請來吃晚飯吧？”

“好。”楚音當然答應，忙去吩咐宮。

不多時，三個孩子一起到了坤寧宮，著“父皇，母后”，朝他們快步而來。

楚音張開了雙臂。

陸珍跟陸瑜撲到懷里，陸珝姿筆，保持著儲君沉穩的氣度。

孩子們長了各自最好的模樣，是父母最大的安。

楚音與陸景灼相視一笑。

殿飯香撲鼻，宮燈璀璨，一家六口圍坐，無盡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