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知道自己腳不便特地早來了點兒,一路慢悠悠地散步到教學樓,寢室的微信群里林詩筠和馬慧欣還在問到了沒,站在原地想給兩位過于擔心的好友拍張教學樓的照片,讓事實說話,卻意外地看見鏡頭里那輛有點兒眼的車,以及車上下來的人。
時慈今天是坐時母的車來的,一下車正好看見披著長發的寧馥舉著手機不知道在拍什麼,淺綠的擺隨風搖曳出流暢的弧度,看起來宛若一株屹立風中的纖細菖。
常年練舞,哪怕休息的時候也會圖方便省事兒,一頭順的長發要麼扎馬尾,要麼窩丸子,怎麼簡單利落怎麼來。
但時慈其實一直覺得披下頭發特別漂亮,顯得溫賢惠,散發著一種非常迷人的母輝,他一下車便看呆了。
這麼多月以來,寧馥也是第一次與時慈見面。
在群里回了個馬上到便收起手機,再抬眸,就看時母朝自己走了過來。
“小寧,好久不見。”時母面上帶著從容的笑意,語氣溫和,“最近還好嗎?”
時慈的母親與他那個暴脾氣的父親不同,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和有禮、從容不迫的人。
寧馥在高中的時候就見過,那個時候對時母的印象談不上非常好,但也可以理解哭到深夜,威時慈寫保證書的行為。
所以時慈開始一次一次被母親以各種理由回去,寧馥都愿意相信應該是真的有事兒,直到有一次寧馥去時慈家里做客,時母說了一句:“小寧真是哪里都好,就跟那種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一樣,你要不說家里是干嘛的,真看不出區別。”
當時聽見這句話,寧馥只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回去咂了好久,才約約地覺到,時母應該是在說家境不好的意思。
當把自己的想法跟時慈說,時慈卻好像聽見了無忌言般哈哈大笑:“寧寧你想太多了,我媽就是那樣的,說話大大咧咧的,很多話本不走心,你也別往心里去。”
大大咧咧嗎?
可事實與時慈的說法正相反,寧馥每一次接時母,都覺每一句話皆是相當耐人尋味。
“寧寧,你好像瘦了不……”時慈三兩步也跟著母親走到寧馥前,目有些擔憂地看著,“是不是這段時間過得不好?”
寧馥有些奇怪:“我沒有瘦啊。”
雖然冷戰期間說這種話覺有點兒沒心沒肺,但寧馥最近真的過得好。
劉阿姨的湯煲得是真好,菜也炒得不錯,讓一日三餐沒有一口不是心甘愿的。
而且因為養傷不用練舞也不用走路,每天就坐在床上休息,寫寫論文,累了就躺下睡會兒,醒了差不多就又到飯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吃得太好,的睡眠質量也好了起來,再沒做噩夢,一閉眼、一睜眼就是非常完的一覺。
昨天洗完澡上了秤,發現比剛回到慶城的時候還胖了一斤。
寧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在風中飄舞的擺,想說可能是因為穿了子看不出來的關系,就聽時媽緩緩地接過了話頭:“小慈這你就不懂了吧,跳舞的孩子,就是要瘦的,我看過好多跳舞的孩,比小寧還瘦呢,這樣跳起舞來才好看。”
“是嗎?可是我覺寧寧以前明明沒這麼瘦的……”時慈小聲嘀咕,沒說完的話卻在對上母親回頭的眼神時被留在了嚨口。
“你啊,怎麼什麼事兒也不懂呢?”時媽看了一眼兒子,再回頭看向面前清瘦的漂亮孩,語氣中帶著一點兒輕飄飄、慢悠悠的訓斥,“你是生在一個好的家庭里,食無憂的,也不需要你干什麼,就跟著我們的路子走,小寧可跟你不一樣……”
的目似有若無地從孩子瘦薄而利落的下頜線上掃過,再緩緩收回來,接著說:“小寧又沒法靠家里,只能靠自己,一個孩子,孤在外多不容易啊,小寧你也要注意,不要太勞累了,如果以后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隨時來找阿姨。”
眼前的人語氣真誠和善,但只一瞬間的眼神便看得寧馥皮疙瘩直冒。
無論是說偏見也好,戴有眼鏡也好,先為主也好,真的沒辦法把時媽剛才那句話當作普通的熱、友善的叮囑來聽。
尤其是那句“又沒法靠家里”。
“阿姨,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有一點您可能誤會了。”
寧馥方才回想起高中時時媽說的那句話,現在只后悔沒有當時直接就反駁,而是傻乎乎的,等到過了好幾天才回過味來,之后想再說都沒了合適的時機。
日頭逐漸西落,孩子一雙眼睛迎著日,一片清明銳利:“我從小到大都是靠我父母的支持才能走下去,我家里給了我很多幫助,如果沒有我的家,我肯定一事無,所以我應該算一直靠著家里,況且我本來就是慶城人,留在本地工作,除了巡演之外隨時都能回家,也不能算是孤在外吧。”
話音剛落,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今天于大四學生來說是答辯日,但對于其他學生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路過的風將遠場上育課的聲音順手捎過來,那熱鬧歡快的氣氛卻依舊遙遠。
要換作之前,寧馥可能不會說得這麼直接,畢竟時母是長輩,還是時慈的媽媽,再怎麼樣也應該委婉一點兒,給對方留點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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