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的氣溫直線下降，路上的行人都包了企鵝，著脖子往前走。

小區門口的路燈昏黃，投映在周景霽的側臉上，他整個人看著半點神沒有，鏡片下的眼睛寫滿了疲憊和無力。

他沒這麽慌過。

就像現在，他明明很想跟上去，看看兩人到底要幹什麽，但他沒有。

中午何之霧扔下的那句狠話他記得清清楚楚。

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說的氣話。

也不知道手指有沒有理好。

周景霽摘下眼鏡了眉心，從旁邊的置槽裏出手機，嚐試著給何之霧打電話。

對方已經把他拉黑。

意料之中的事。

周景霽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給林林打電話，這次倒是沒有被拉黑，那頭電話接得很快。

“喂，周總？”

聲音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你抖什麽？”

林林哭無淚，拜托大哥，誰跟公司老總講話能不張啊！

除了你老婆。

不對，可能馬上就是前妻。

“天太冷了。”林林抖著回，“周總有什麽吩咐嗎？”

周景霽又了一眼小區門，“的手怎麽樣了？”

沒說何之霧，說的是，。

林林猶豫了兩秒，聯想到上午何之霧對於周景霽以及他電話的態度，避重就輕地回答，“去醫院包紮過了，醫生說要好好休養。”

“今晚住哪兒？”

林林心底咯噔一聲，腦子也飛速運轉著，難道是盛淮送何之霧回家被周總看到了？

不應該啊。

“我也不知道。”林林心虛回應，“拍攝工作結束以後霧姐就走了，沒讓我送。”

一句話真假參半，也不算是欺騙上司吧。

但周景霽隻是嗯了一聲，幽幽開口，“快到年底了。”

五個字立馬讓林林從床上坐了起來，是真的快要哭了。

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公司老總，得罪誰都不行。

“周總，我真不知道霧姐今晚住哪兒。”林林說，“如果不回您那邊的話，應該就是回之前的房子了。”

所以，隻是回自己以前的家，今天下午和盛淮一起也隻是因為工作，並無其他特殊原因。

周景霽單手搭上方向盤，又代了幾句才掛掉電話。

他讓林林推掉了何之霧後麵一周的商務工作，還讓住到何之霧家裏去親自照顧。

當然不是白幹，工資和年終獎翻三倍。

這活兒林林幹得那是相當開心。

掛掉電話，就去換好服去超市采購了一大波東西，然後殺到了何之霧家裏。

到的時候何之霧正在和一杯水較勁，包那麽嚴實喝水都不太方便。

煩得要死。

“霧姐。”林林放下東西，“我來我來。”

讓何之霧喝完水，林林開始打掃衛生。

何之霧躺在沙發上看著忙活，突然問，“誰讓你來的？”

冷汗突然就滴了下來。

“茍哥。”林林正在拖地，笑著回，“他說給你放一周時間的假，把指甲養好再工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後半句倒是符合老茍的作風，何之霧勉強信了。

林林這輩子的智商都用在這上麵了。

何之霧哦了一聲，懷裏抱著抱枕，癱在沙發上追劇。

好不容易閑下來，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麽。

一周的假期裏，林林白天晚上都在家，工作相當盡職盡責，伺候洗臉刷牙，更多的時候是和何之霧一塊兒刷視頻和追劇。

好不愜意。

偶爾盛淮也會過來，畢竟兩人現在就隔著一條走廊，他經常會拎著外賣和各種甜點過來投喂何之霧。

何之也沒課的時候也會過來，一開始看到何之霧的手指時，何之也整整笑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

最後被何之霧和盛淮打得連忙求饒。

“姐。”何之也又在蹭盛淮帶過來的蛋糕，“你的手真的好像大眼蛙啊哈哈哈哈哈。”

何之霧一個眼神過去，何之也直接閉上了。

轉頭，何之也又看到盛淮手裏即將扔過來的榴蓮，有些害怕。

盛淮說：“你別張。”

何之也鬆了一口氣，“我和我姐就開個玩笑，你不至於哈哈哈。”

“我不是什麽好人。”

“.......”

何之也是真的很怕盛淮把榴蓮扔過來，連忙往他姐那邊坐了坐，還衝盛淮挑釁般笑了笑。

“盛淮。”何之霧吃了一口蘋果，“別用榴蓮砸。”

何之也那句“不愧是我姐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還沒說出口，又聽見姐的聲音傳來。

“用西瓜。”何之霧說，“西瓜便宜。”

言外之意就是榴蓮貴，何之也不配。

何之也氣得快要昏過去，他就知道，他姐和盛淮兩個人湊一起準沒什麽好屁。

為了避免再次傷，何之也拿著手機去找林林去了。

養了差不多五天，何之霧的手終於拆掉了紗布，醫生看了一下況，重新給換了更薄的紗布，並囑咐不要沾水。

在醫院時，何之霧收到了《夏夜墜落》劇組的消息。

之前說的出國三日遊確定下來了，三天以後出發，顧導考慮到劇組年輕人較多，加上國正值冬季，所以把地點訂在了厘島。

這個季節的厘島恰值夏季，非常適合遊泳和衝浪，但何之霧的手還沒好全，遊不了泳，也衝不了浪，但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但證件和日常用的東西還在棲竹公館那邊，何之霧打算回去收拾下東西。

沒想告訴周景霽，因為本就不想看到他。

所以特地挑了周一的上午。

這個時候，周景霽絕對不可能在家。

果然，何之霧抵達棲竹公館的時候，隻有陳姨一個人在，正在給客廳裏的大飛燕換水。

“何小姐，你回來了。”

陳姨放下手裏的花瓶，親切地衝著笑。

何之霧笑著嗯了一聲，轉去了自己的臥室。

客廳裏，陳姨看著那扇門關，下一秒，掏出手機給周景霽發消息。

[周總，何小姐回來了。]

當時周景霽正在開會，手機就擱在一邊，日常沒幾個人能給他發消息，所以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他立馬就暫停了會議。

看清楚消息容後，周景霽直接吩咐會議室的十幾個人，“會議延遲。”

扔下這句話，周景霽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他沒讓侯浩開車，打算自己過去。

回棲竹公館的路上，周景霽整個人都仿佛被吊了起來，這幾天他獲取和何之霧有關的消息都是通過林林。

知道手好了一些，知道有好好吃飯，也知道的弟弟過來看過，更知道盛淮也過來替解悶過。

他羨慕得快要發瘋，也嫉妒得快要發瘋。

他試圖用無休止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卻發現並不管用。

現在，他知道何之霧回棲竹公館了，但卻不知道是回來幹什麽，他不敢猜，更不敢問。

車開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棲竹公館。

等電梯的時候周景霽心急如焚，怕他還沒到家，何之霧就已經走了。

所幸的是，他回家的時候何之霧還沒走。

但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周景霽整個人仿佛掉進了更深的深淵。

偌大的客廳裏，何之霧腳邊放著的行李箱，而手裏，還拿著的份證和護照。

兩人視線相的那一秒，周景霽率先開口。

他的聲線不穩，平靜中夾雜著幾微不可見的慌張和怒。

“又打算一聲不吭丟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