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悉卻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何小姐，您在聽嗎？您的母親剛剛送進了手室，正在搶救，況非常不好，需要您來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寂靜，一片寂靜。

耳邊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何之霧陷到了巨大的漩渦當中，悲傷裹挾著絕而來，直接將淹了個徹底。

車廂裏過於安靜，周景霽過聽筒聽到了對話。

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拿過何之霧的手機，“什麽醫院？”

“請問您和患者是什麽關係？”

“我說什麽醫院？”

周景霽涼涼的嗓音響起，車子已經熄火，他左手握住手機，右手握住何之霧的手。

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讓何之霧冰冷的手掌有了一點暖意。

也許是因為聲音裏的迫過強，護士幾乎口而出，“市第一人民醫院。”

電話被掛斷，周景霽把手機放到置槽，看著何之霧幾乎是一瞬間就沒有的臉，他拍了拍的手，吐出了兩個字。

“我在。”

不知道何之霧有沒有聽進去，因為一直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車輛起步，這個點路上人很，周景霽的這輛賓利宛如豹子一般飛速衝了出去，引擎聲響徹在整條街道。

不到十分鍾，車輛停在醫院門口。

周景霽解開安全帶，但卻沒催何之霧下車，隻轉頭了一聲之之。

這一聲終於把何之霧從自己的緒當中拉了回來，解開安全帶，下車，關門，近乎機械一般地行走在路上。

周景霽停好車，抬腳跟了上去。

他聯係了候浩和明詩，讓兩人聯係醫生。

坐電梯上了三樓，何之霧簽了病危通知書，和周景霽一起坐在手室門口等待結果。

手室上的燈亮著紅，仿佛隨時可能會落下來的大刀一樣懸在何之霧的脖頸上。

鼻腔裏湧的消毒水味道讓人莫名到惡心和頭暈，何之霧的手又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這場景太悉了。

六年前也是這樣等在手室門口的，隻不過那個時候邊還有媽媽，但現在躺在手室裏的那個人換了媽媽。

命運總和開玩笑，也可能是看不順眼，稍微過得舒服一點就要給當頭一棒才好。

不配得到幸福。

眼眶又開始發酸，何之霧閉了閉眼，下一秒就被周景霽拉了他的懷抱。

他用手輕輕拍著的背，安著的緒，“我在。”

何之霧把頭埋在他的膛上，眼淚悄無聲息地從眼角落，咬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的。

所以何之也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他姐被人抱在懷裏麵。

但對於母親的擔心完全蓋過了震驚，他跑到何之霧邊，著聲音喊了一聲姐。

何之霧抬頭看向何之也。

何之也一看這樣子就知道他姐哭過，立馬走過去坐下，拍了拍的肩膀，安，“沒事啊，咱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上一次都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可以。”

但何之霧本就聽不進去，隻是從周景霽的懷裏起來，靠在座椅裏開始發呆，雙眼本沒有任何聚焦點。

何之也和周景霽兩人坐在旁邊，就跟左右護法一樣。

看見周景霽的第一眼，何之也就覺得非常悉，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一樣，腦海裏的記憶不斷搜尋，終於有了答案。

他上初中那會兒，何之霧因為父親的事回家的時候，的手機壁紙就是他和的合照。

那時周景霽沒有現在這麽有迫，但是臉上的高冷一看就不好接近，架不住那張臉過於帥，當時的何之也多看了兩眼。

甚至還在自己的圈子裏吹噓了一番自己的姐夫。

沒想到會在這裏麵。

這麽多年，原來他姐還是喜歡他嗎？

周景霽倒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何之霧的弟弟，雖然沒說過還有弟弟，畢竟兩人的眉眼十分相似。

眼神裏都有一種清澈，但又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問題並沒有人可以解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邊的人來來往往，這個時候的醫院竟然都還有很多人。

各自奔波著，因為自己的苦難奔波著。

但他們的這個小角落卻格外的安靜，何之霧沒說話，兩個人就靜靜地陪著，也不說話。

手室的紅指示燈一直亮著，手中三個字一直冒著紅。

像是地獄即將到來的象征。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可能就隻是一瞬間的事，護士和醫生終於從手室裏出來，但氣氛卻格外的沉重。

“我們盡力了。”醫生說，“但況很不好，您......”

後麵的話醫生沒有說，因為他看見了從何之霧眼角滴落下來的眼淚，他對印象很深。

一瞬間，何之霧覺得大腦一聲轟鳴。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有鼻腔裏傳來的消毒水味道清晰地提醒著，的媽媽也離開了。

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掉，何之霧的哭泣沒有聲音，甚至連肩膀都沒有。

何之也眼圈逐漸發紅，看著何之霧的樣子，他找不到任何安的話語，隻安靜地陪著他姐。

過往的回憶仿佛就在眼前，明明給買薯片的事就發生在昨天，但今天，這個臉上逐漸爬滿皺紋的人就這樣離開了。

第一顆眼淚滾出來的時候，何之霧若無其事地抹掉。

但漸漸地，越抹越多，仿佛決堤的天河一般，不斷落。

平靜的海麵上突然刮起驚濤駭浪，將淹了個徹底，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海浪不斷裹挾著把往海裏帶，即將淹沒的頭頂。

真正讓何之霧無法接的事並不是從醫生口中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而是日後的每一個深夜。

曾經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的生活裏，但這一刻卻突然消失，以後再也沒辦法相見。

這對於和何之也來說是一種淩遲。

死亡的可怕並不在於生命的終結，而是在於讓活著的人沒有再活下去的希。

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被周景霽抱住的那一瞬間，何之霧終於哽咽出聲。

“周景霽。”何之霧哭著他的名字，“我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