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本能地反問：“你是誰？”

“我姓喬。”

喬？喬欣韻！

恍如真真切切地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簡葇的臉上火辣辣地疼，響徹腦海的都是嗡嗡的轟鳴聲。

對方得地抱了一下歉，便掛了電話。

拿著手機，孤獨地站在陌生又寂靜的走廊，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本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

在走廊裏走來走去，走了不知多個來回，沒有找到電梯在哪。

簡葇記不清自己怎麽回的家，似乎闖了好多個紅燈，又似乎被很多司機怒罵，完全記不清。

隻記得回家以後，換了件特別漂亮的子，本想化個特別漂亮的妝，可是眼淚總是把的眼影漫得一團模糊，儼然一個哀怨的鬼。

洗了重新塗，塗了好多遍，越塗越嚇人。

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洗手間，遞給一條巾，讓臉，別出去嚇人。

很聽話地掉了臉上的妝，一下一下，得臉上的皮都漲紅了，才把臉上五六的化妝品得幹幹淨淨。

“小葇，你別怪媽媽……”

著麵前的鏡子，鏡子裏映著紅的眼睛，也映著媽媽痛心又無奈的臉。

“你是我媽，生我養我，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

“你一定能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讓你過更好的生活。”

閉上眼睛，“媽，這些年，你遇到過比爸爸更好的男人嗎？”

沒有聽到回答，那麽，就是沒有遇到過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片場了。”

“我把飯做好了，是你最吃的……”

“我不吃了。”

“那怎麽行，你昨晚就沒吃東西，今天再不吃東西，怎麽得了？”

笑著說：“沒關係！我試過三天不吃東西，什麽事都沒有。”

說完，戴上墨鏡，頂著一張底都沒塗的臉，走出家門。

今天是《似水流年》第一天正式開機，取景正是選在藍籌名座的一所公寓。

因為第一場戲裏藍雨和楊琛重逢是晚上的戲，所以導演先拍楊琛和朋友聚會，聚會之後，他們去了朋友的家，一起看球賽。

趕到的時候，正好拍到大家在搶遠鏡的場麵，氣氛很是熱烈。簡葇便坐在角落裏認真看他們拍，腦海裏勾勒出的是鄭偉琛和朋友聚會的場景，那時的他一定也是這麽隨的。

飾演楊琛朋友的龍套演員說：“楊琛，你別裝了，過來看吧。”

楊琛說：“我對明星沒興趣，娛樂圈隻有鏡頭是幹淨的。”

朋友說：“又沒讓你娶做媳婦。”

楊琛說：“我怕髒了我的床！”

簡葇愣了愣，低頭嘩啦嘩啦翻劇本，正翻著，聽見龍套演員說：“這個明星什麽來著，我能想起來……哦，我想起來了，藍雨！”

飾演楊琛的江嶧城馬上衝到窗前，一把搶過朋友的遠鏡。

江嶧城的演技是公認的好，所以他把楊琛那種重遇初的驚喜和傷演繹得淋漓盡致。可他畢竟是個演員，上還是了鄭偉琛那種輕狂，那種優越環境帶給他的不易察覺的傲氣。

楊琛說：“我要追。”

簡葇猛地站起來，心的激就像湧的熔巖，燙傷了的心口。

朋友說：“你不怕髒了你的床？”

當聽見楊琛說：“我要娶做媳婦！”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也不管鄭偉琛現在睡在誰的床上，拿出手機撥電話給鄭偉琛。

要告訴他，決定了，這輩子隻會嫁給他一個男人。

電話通了，仍然是響了很多聲都沒有人接聽。

連續打了五遍之後，正想再撥，忽然有人自背後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回頭看見肖大編劇站在後，一臉憂國憂民的懷問：“你是不是和鄭偉琛吵架了？”

激地抓住肖裳的雙臂，“你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看見他了？”

肖裳告訴：“我聽超然昨晚回來說的。他說昨晚鄭偉琛特別反常，喝酒跟喝涼白開一樣。他喝醉了之後……”

頓了一下，沒說下去。

“他喝醉以後，怎麽了？”

肖裳看一眼，緩緩地、試探地說：“超然說，他拿了個很致的鑽戒跟喬欣韻求婚。結果，喬欣韻還真答應了……”

鑽戒？是拒絕的那一枚嗎？

費了好大勁兒，才發出聲音，“後來呢？”

“後來，超然說鄭偉琛高興的，說……說他看中了一件婚紗，今天就帶喬欣韻去試婚紗。”

或許是這兩天裏打擊接得太多，簡葇所有的知覺都像麻木了一樣。

風化在原地不知多久，直到副導演準備下一場戲，才猛然回神，抓著肖裳問：“他說沒說是哪家婚紗店？”

“這倒沒說，不過我估計以喬欣韻的品位，肯定是B市城最貴的地方……咦！小葇姐，你去哪啊？”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不相信你還去看？”

沒有回答，因為已經沒有時間再回答了。

找遍B市城所有知名的婚紗店，終於在一間定製婚紗店裏，看見了一件綴滿了鑽石的婚紗。

而穿著婚紗的人，正是限量版的人——喬欣韻。

婚紗店的小妹正在為整理擺，紗的拖尾如雲霧般漫開，讓喬欣韻看起來就像站在雲端的仙子，纖塵不染，得讓人移不開視線。隻可惜婚紗上鑲嵌的鑽石在烈日的折下特別刺眼，讓人不能直視。

鋪好了擺，小妹回頭，看向喬欣韻後的男人……那是化灰簡葇都認得出的男人！

分明是炎炎烈日的正午，簡葇卻仿佛置於傍晚的雪場，風陣陣刺骨。

喬欣韻也笑著問了什麽，看口型應該是在問鄭偉琛：“婚紗漂亮嗎？”

他笑著點頭，黑眸被喬欣韻的麗占滿。上一次在會所的電梯前遇見喬欣韻，簡葇隻覺得有種名門淑媛那種可而不可及的，今天看見喬欣韻穿著潔白的婚紗與鄭偉琛站在一起，才明白什麽作“珠聯璧合”。

隔著櫥窗，看著這一對和諧的準新郎新娘。還記得不久前，在遊艇的甲板上看見一個星打電話給拋棄的男人時，還曾幻想過這樣的場景，那時候，堅信自己絕對不會跟那個人一樣，卑微地打電話給拋棄自己的男人，會笑著祝福他。

結果，今天真的“夢”真，連想都沒想，直接拿出手機撥通鄭偉琛的號碼。

在漫長的等待音中，就那麽看著鄭偉琛，看著他拿出手機掃了一眼電話號碼又收起來。堅持不懈地再打，一遍一遍。

終於，他拿著電話繞到後麵，找了個清靜的位置接通。

看不見他的人，隻能從電話中聽見他的呼吸，冷得像冰天雪的風霜。

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地試探，“在忙嗎？”

“嗯。”

“在忙什麽？”

多希他能騙，至這證明他還在乎，還不舍得放下這段。

可他的回答是，“我在陪喬欣韻試婚紗。”

所有的力氣都被空，再也無力站穩，扶著牆壁輕輕靠在上麵，“為什麽要告訴我實話，你告訴我你在開會，我一定會相信的。”

他反問：“這不是你最盼的事嗎？”

“我盼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自從你知道我世的那天，你就已經徹底放棄了這段。五年前你不肯給我機會，五年後也沒想過給我機會……”

“我……”

“你不用否認。你跟我定下七年之約，本不是為了別墅，更不是為了上位，你是想用七年時間讓我對你再沒了眷，安心找個適合的人共度一生。所以，你不在乎我有未婚妻，也不在乎我和哪個人關係曖昧，你看到我和嚴羽在一起還能談笑自若，你看見駱晴親我，也不聞不問……”

眼淚猝不及防掉了下來，以前總是把鄭偉琛氣得啞口無言，今天被他問到啞口無言，才明白，有一種無言，作心碎。

“我存了一筆錢在你的銀行卡裏，這些錢加上那棟別墅，足夠你和你的家人在加拿大食無憂過一輩子。以後，你可以不用再經紀公司的擺布，可以不用為了拿角應酬投資商了，你還可以繼續做你的孝順兒，偉大的姐姐……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搖頭，哽咽的呼吸吹在手機的麥克上，發出呼呼啦啦雜的響聲，“不是的，我承認，我一開始這麽想過，可是自從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也不想……”看不見他的表，但能從他極力抑的呼吸中聽出心痛，“可是我想到七年後，我還是會失去你，我寧願現在就結束這段。至，你不用把青春都浪費在我上，我也不用再像傻子一樣，為了不可能實現的願去努力……”

終於會到什麽是真正的撕心裂肺了，不是在心上刺了一刀，而是把的五髒六腑都生生扯出來，“不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我媽媽隻是一時接不了，等到時間久了，知道我有多你，會接你的！”

“連我都看不出你對我的有多深，能覺到嗎？”他苦笑，“這不是時間問題，是決心的問題。”

他說，他本看不出他有多深！

再也說不出話。彼此沉默了半分鍾，他說了一句：“我們也到此為止吧！”便斷了電話，果決的風格一如既往。

這就是鄭偉琛，他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包括。

又再打給他，還想對他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就這麽放棄，十五年你都沒放棄，因為十五分鍾的挫敗你就放棄了？！

可是，他的手機關了機。

隔著櫥窗，看見鄭偉琛從後麵走出來，喬欣韻掛著甜的微笑走向他。

那個畫麵，真的好！

承認，曾經很希看到這樣的畫麵，也曾經用自己的疼痛結束過他們的，就為了他能再遇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今天真的看到了，才知道這個畫麵有多麽殘忍。

真想衝進去，打碎這個殘忍的畫麵，可是該以什麽份，什麽立場進去？他們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而，從頭到尾都是個破壞別人的第三者！

挪著艱難的腳步，走在紛的長街，腦海裏的畫麵一遍遍在重複，一遍遍在提醒，那個了十五年，等了十五年的男人，從這一刻起，不再屬於。

威爺打電話給，還沒等說話，威爺已驚天地地大：“你跑到哪去了？全組的人都在等你，你再不來，陳導就要換演員了！”

這才想起拍戲的事，趕說：“我馬上回去。”

“好吧！”

半小時後，簡葇趕回了片場。

陳導見出現，張正要開罵：“我見過的演員多了，就沒你這麽……”在他看清簡葇紅腫的眼睛，還有極力忍在眼眶中的眼淚，他的下文也不忍出口了，“你沒事吧？”

說：“陳導，你再給我五分鍾，我就沒事了！”

陳導點點頭。

坐在椅子上，點了一支煙，清淡的薄荷香混著煙草香湧進肺腑，輕輕吐出，繚繞的煙霧中，想起他們一起看日出，一起喝著紅茶聊天，一起躺在躺椅上看報紙，他看社會版，看娛樂版。

眼底的淚慢慢幹涸，化作角的苦笑。

原來，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更沒有自己想象的偉大，隻是一個笨人，笨得揮霍盡了自己的幸福，才徹底明白，有多那種幸福……

連著拍了三場戲，天已經黑了。陳導開始準備拍今天的最後一場戲，藍雨和楊琛重逢的戲。

燈就位，音像就位，攝影師就位，小區還是原來的小區，噴泉也還是原來的噴泉，對白也還是原來的對白，邊的人卻換了江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