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替他絞干頭發,又了面脂滋養,趙玥自己挑了一襲素白的盤龍紋袍。
錦做工考究,金繡的盤龍紋張牙舞爪,且華貴。簡潔的圓領窄袖衫穿到上悍利拔,腰間束上玉帶,并佩戴了一塊規范儀態的羊脂白玉。
侍把發髻挽好,原本是要戴玉冠的,可是趙玥站在冠鏡前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不甚滿意。
玉冠顯得年輕,像個頭小子。
崔氏比他大六歲,為了凸顯出自己的穩重,他選了幞頭,遮住了額角,看起來果然比戴玉冠顯得大氣沉穩了些。
其實在很多時候他都有點恨,恨自家老娘把他晚生了幾年,要不然哪有慶王的機會,他早就捷足先登了。
穿戴整齊后,趙玥站在冠鏡前打量自己,頗有幾分臭,覺得鏡中的郎君生得極好,他扭頭問:“我看起來如何?”
侍拍馬屁道:“殿下形貌昳麗,英姿發,京中只怕極難尋到能與你齊頭并進的郎君。”
趙玥聽了很滿意,京中有權的多數都是老頭子,自然沒他俊。比他俊比他年輕的肯定也有,但一定沒他有權。
既有樣貌又有權勢,他就不信崔氏會眼瞎到無視。
待到朝高升時,東宮的馬車才駛出皇城,前往平府。
趙玥端坐在馬車里,心飛揚,好似懷春的,對今日的見面充滿著期待,因為對于他來說,這是第一次私底下跟崔氏見面接。
雖然有平在場,但他選擇了忽視。
話又說回來,避開慶王會見崔氏,這舉委實不咋地道,還有點挖人墻腳的嫌疑,可是誰在乎呢,又不是干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理直氣壯地想著。
抵達平府,衛公公攙扶趙玥下馬車,府里的家奴朝他跪禮。
陳嬤嬤親自前來接迎。
趙玥背著手,跟在后,氣度端方,儀態從容,走路的姿勢不疾不徐,端的是貴氣風流。
平已經在玉瓊園候著了,趙玥過來沒瞧見崔文熙,倒也不著急。
姐弟二人相互致禮。
進待客的偏廳,隔著一道夏荷屏風,茶香不經意間溢出。
趙玥被那道茶香吸引,忍不住探頭看了過去,卻未能窺到名堂來。他的鼻子比狗還靈,仔細嗅了嗅茶香,問道:“屏風后可是碧螺春?”
平笑道:“你這鼻子比狗還靈敏,還真是碧螺春,今年的新茶,剛送來的。”
趙玥也笑,暗想要去窺探個究竟,卻被平拽了回來,“莫要瞧。”
被這一拽,他心下便知屏風后的人定是崔氏,當真老實起來。
姐弟二人各自落座,敘起了家常。
屏風后的崔文熙豎起耳朵聽二人閑聊,一早就過來的,原本發愁不知道該從何起始,還是平給出的主意,先借煮茶切話題比較穩妥。
于是崔文熙親自烹茶。
像們這類貴,家族中非常看重文化熏陶,琴棋書畫,花、烹茶、擊鞠、紅、打理中饋管賬等,幾乎都要涉及。
崔文熙打小就崔父親自栽培,烹茶自不在話下,就是紅差了些,主要是沒興趣。
這個時期的茶飲采用的是煮茶,且還會添上許食鹽調味,而非后來的蓋碗茶。
盛茶湯用的則是茶盞,講究三沸。
現在茶釜中的泉水已經陸續冒出蝦眼大的氣泡了,崔文熙耐著子等待,直到釜底里的氣泡逐步變大,呈現出魚目狀態時,才從鹺簋里舀出適量細鹽添釜中。
隨著碳火的加熱,魚目氣泡再次發生變化,一點點連珠,這便是烹茶中的“一沸”。
泉水表面上形了一道水,崔文熙拿竹勺把那層水撇掉,再取葫蘆制的水瓢舀出適量泉水置盂。
火舌舐著釜底,拿烹茶用的竹夾在釜中攪,泉水在竹夾的帶下形漩渦狀。
這個時候才是添茶的好時機。
方才經過炙烤碾碎細篩后的茶散發著濃郁的芳香,銀匙量好適量的茶落泉水中,不一會兒茶香被徹底激發,芳香四溢。
嫻攪竹夾,釜中的茶湯很快便沸騰起來,烹茶中的二沸在此刻形。
而第三沸的救沸、育華才是一鍋好茶的關鍵。
剛才用葫蘆瓢盛到盂中的泉水在半沸間,將其置茶釜中,能很好地降溫止沸,原本沸騰的茶湯一下子趨于平靜。
烹茶算是完。
崔文熙不不慢地把茶釜放置到床上,接下來的盛茶也有講究。
人們追求茶湯在茶盞中呈現出來的極致形態,沫、餑、花皆要上佳,星花點點,沫子要厚,且湯銀澄碧綠。
崔文熙仔細分配每一盞茶,沫餑均勻,口才不會出現差異。
婢將分配好的茶湯呈給外頭的二人,新茶澤碧綠,在天青的茶盞里清艷澄明,芳香濃郁。
平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玥先觀茶湯形態,看起來跟宮里的烹茶手藝沒什麼差別,他端起茶盞小小地嘗了許,味兒甘香醇厚,滿口生津。
品茶需細,回味了一陣兒,他再抿上許。
屏風后的崔文熙也嘗了嘗自己烹的茶,覺得甚好。
平好奇問:“如何?”
趙玥想把那人引出來,故意說道:“觀湯形態極好,只是口微,微欠些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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