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老式掛鍾整點報時,鐺鐺響過十聲。
許抒單手握著客廳座機的話筒,按下自己準考證號,聽著電話裏機械的聲在報的各科績。
“語文126,數學143,英語139,理綜289,總分697分。”
歪著頭,提起筆沙沙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座機旁還疊著一張紙條,是蔣聿泊的準考證號。
許抒在沙發上靜坐了會,重新撥通了查詢績的電話,快速將蔣聿泊的績寫在紙上。
一串數字倒也還算對得起嚴阿姨的錢包,在心裏想著。
牆上的老式掛鍾時針走了兩個空格,客廳座機也開始響起來。
“阿苑,查到績了嗎?”大舅陳廣柏聲音低沉卻著一威嚴,莫名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覺,盡管對,大舅已經算是溫的了。
“嗯,697分。”
電話那端的人突然笑了,像是很高興的樣子連連稱好,“等周末,讓你媽帶著回來吃飯,慶祝咱們阿苑考出理想績。”他突然停頓了一下,接著囑咐道,“有時間給你姥爺去個電話,這好消息讓他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嗯,我記下了。”許抒禮貌客氣地應了下來。
相比於旁人的驚喜和讚歎,反而顯得格外平靜,在答完理綜最後一道大題的時候,就知道這四張試卷考出了三年來最好的水平。
高考697分的績很快傳遍了整個大院,這全是一向深居簡出的老爺子突然出門遛彎的功勞,逢人就要有意無意的炫耀自己孫今年高考的好績。
許抒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炫耀的,一向低調,現在出門都會被人討教學習經驗。
這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大院裏傳了個遍,蔣家的二老徹底在家坐不住了,登門來問蔣聿泊的績。
老爺子興致高,還把自己私藏的新茶找出來招待隔壁蔣爺爺,上不說什麽,聽到他們討論績,耳朵卻支起來了。
出績後,許抒第一時間就給蔣聿泊打了個越洋電話,才剛響過一聲就被人接起來,看著平時對學習滿不在乎的人這時候比誰都積極,甚至專門算好時差守在電話跟前。
一開口,蔣聿泊就急著打斷,“阿苑,死也要死個痛快,你直接告訴我能不能過線?”
“能。”笑著說。
蔣聿泊顯然對自己不自信,急慌慌地補充道,“我說的不是過育學院的線,是家裏那群人給我的那所。”
許抒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纏著電話圈線玩,聽到這沒忍住又笑出聲,“我知道。”
聽到這句話,電話那段的人顯然一愣,長長沒出聲。
3…2…
許抒在心裏默數,提前預知般的把話筒拿遠些,果然,電話裏傳出尖銳的鳴聲,沒隔幾秒又變狂笑。
他變得瘋瘋癲癲,隔著話筒,許抒都能同他的快樂。
“小爺隨便學學,架不住腦子聰明活泛。”蔣聿泊就是那種給他三分能開染坊的人,厚著臉皮跟吹起牛皮來。
許抒也不慣著他,“說完了?那我掛了。”
“欸!”他急了,音量瞬間拔高,“開個玩笑,阿苑你考得怎麽樣?”
“還行。”許抒淡淡道。
蔣聿泊笑笑說,“還行?和小爺我比呢?”
他似乎有些得意過頭了,許抒輕勾起角,故意鬧他,輕飄飄的說了個數字。
電話那段徹底安靜了,沒幾秒又發出開水壺的尖銳鳴聲。
被徹底打擊到的蔣聿泊頓時變得無打采,說話聲音都比以往低了好幾個度,“我爺爺要是問起我的績,你可別說!”
“嗯?你求人辦事就這態度?”許抒穿著短牛仔,一雙白細細長長,百無聊賴的晃著,存了心捉弄蔣聿泊。
“我求求你,你是我祖宗!”蔣聿泊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這會兒早就不要臉了,低聲下氣的求。
“這還差不多。”
……
“阿苑,你不用為難,蔣聿泊平日裏就皮,心思也不在學習上。這個節骨眼他媽還把人帶到德國去了,這績都出來了,也不知道這臭小子考的什麽樣。”
說話的是蔣,這話看似是在數落自己孫子學習不用功,實際上聽話聽音,分明是不滿意兒媳婦將寶貝大孫子帶出國。
他們家的婆媳關係一直都張,整個大院都有所耳聞。
“他再三叮囑過我,要等回來給您驚喜。”許抒眨眨眼,不肯再多說一句。
績這個話題就這樣被掀過,兩家老人又聚在一起喝茶閑聊天。
周末的時候,大忙人陳琰副院長特意回來吃晚飯,家裏阿姨一早就出門買了許多菜備著。
“阿苑,你爸爸今晚飛機落地,特意從龍江趕回來替你參謀誌願。”陳副院長哪怕是在家裏也時刻保持著儀態,端坐在沙發上,西裝套熨燙的沒有一褶皺,整個人從頭發到腳後跟都致麵。
許抒從書裏抬起頭,格外認真的說了句,“我有想去的學校,也有想報考的專業,用不著旁人替我參謀。”
這話瞬間讓氣氛降到冰點,陳琰冷著臉將茶盞擱置在麵前的紅木八仙桌上。
“你什麽意思?”
“您理解的那個意思。”許抒麵容平靜,一雙沉靜的眸子格外亮,是認真的。
母二人眉眼極其相似,像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從生下來,聽的最多的話就是隨媽媽的皮相,父親的骨相,典型北方人大氣的長相平添了些明清麗。
陳琰不說話,安靜審視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兒。
“你還是堅持當初的想法?非得學醫?”陳琰冷著臉,最後一次確認的想法。
“是。”
“你父親不會同意的。”陳琰將丈夫搬出來,神冷淡提醒。
許抒合上書,麵上是乖巧伶俐的小姑娘,說話做事卻有些離經叛道,“我不在乎您和爸爸是怎麽想的,那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許抒,你是覺得翅膀了?可以離這個家了?”陳琰竭力維持自己為人母的最後一麵,教書育人十幾年,沾了家庭的,在外從沒有過一點委屈,哪怕夫妻二人冷淡,但許立峰也會好生照顧的緒。
陳琰覺得活了四十幾年,第一次遇到人這樣毫不留麵對。
這人還是兒。
猛地起,險些失態。
“琰子。”許立峰進了門,沉著聲住。
家裏小心察言觀的阿姨猛地鬆了口氣,極其有眼地上前接過許先生下來的軍綠製服外套掛在一旁的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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