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知道嚴祺又跟宋廷機等幾人喝酒去了。
仆人回來報信的時候,家中已經備好了一大桌子菜,容氏正等他回來用膳。聽到稟報,漪如看到母親的神倏而沉了下來。
向仆人們詢問了嚴祺的去向,而后,就一直坐在廳里等著。
“母親何不尋個由頭,去將父親請回來?”漪如問道。
“請回來?”容氏輕哼一聲,“請回來也是心不甘不愿,罷了。”
說罷,看看漪如,似乎覺得跟孩說這些不妥,輕咳一聲,道:“漪如,你帶你弟弟歇息去吧。”
嚴楷正在一旁玩一只新做的木偶,聽得這話,隨即道:“我不睡,我還要……”
見母親凌厲的目瞪來,他剩下的話留在了邊。
漪如把木偶塞到一臉不愿的嚴楷懷里,拉著他的手離開。
當夜,漪如不曾回小樓里睡,就在側室里跟嚴楷睡在一起。這屋子比的小樓熱些,漪如睡得不踏實,半夜里,忽而被一陣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吵醒。
坐起來,旁邊的嚴楷抱著他的木偶,跟著嘟噥一聲。
漪如將薄褥蓋好他的肚子,輕手輕腳的起。
那聲音,是容氏發出來的,坐在臥房的前廳里,正在泣。陳氏站在一旁,正安。
“……夫人放寬心些,這裳上沾的,也未必是什麼子的。”說,“男子麼,飲酒玩鬧的時候總弄些花活,有人擺弄印章,將朱砂蹭上去了也未可知。”
“什麼印章……”容氏哭哭啼啼地抬起淚眼,道,“你看那領的痕跡,分明是個地形狀……什麼印章會印那般,又為何會在領上……”
陳氏沒了話說,只得道:“夫人還是且往寬想,要理論,也該等主公醒來了再理論才是。當下什麼也不知道,就這般憑空猜想,萬一真猜錯了,豈非自找煩惱?”
容氏仍哭泣著,道:“錯什麼……我是子,我還會看不出來……”
卻聽陳氏嘆了口氣,幽幽道:“夫人,有句話,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容氏眼淚:“此沒有別人,你說便是……”
“夫人,”陳氏道,“當下,京城之中到都說,嚴府盛衰,夫人悍妒,主公被夫人管得死死的,邊一個妾侍也沒有。”
容氏一怔,看了看陳氏:“你何意?”
“夫人,妾是跟夫人親近,才敢說這些。”陳氏語重心長,“高門大戶之中,最講家風家聲,哪家主母不是以賢德立?夫人也知他們素日做派,再小的錯,揪著說三道四起來,也足以把人名聲毀了。夫人是個明白人,不可不防。”
容氏的面微微變了變。
自然是知道這所謂名聲的重要。嚴家在這些高門大戶眼里,向來不過是個靠外戚帶一步登天的暴發戶,即便嚴祺當上了史中丞,也不曾改變。
而陳氏這番話,針對的并非嚴祺,而是容氏自己。
容氏是個商賈之,嚴祺為了娶,鬧起來的風波人盡皆知,讓他為了京中笑柄。而容氏雖然有了侯夫人的名頭,宮中和京中貴胄們的聚宴,總不得,但也知道,自己必是被人看不起,背后也不知被人議論了多。
是個有志氣的人,不甘如此。這些年來,行事力圖周全,除了做好嚴府的當家主母,還一直鞭策嚴祺,讓他擺那靠著祖蔭吃飯的紈绔名聲,上進起來。
嚴祺也不可謂不努力,在皇帝那里掙到了五品職。
但即便如此,要將這一切改變,仍然艱難得很。容氏知道,如果沒有皇家,嚴家什麼也不是。
容氏嫁給嚴祺之前,曾經對嚴祺提過,要他對自己一心一意,這些年,嚴祺也確實做到了。除了容氏,他沒有別的人,在外面也從不拈花惹草。
這在容氏心中自是,可在外人眼里,確實悍妒,嚴祺懼。
京城的高門大戶們,個個富貴不缺,宦輩出。最喜歡拿出來說事的,便是所謂的家風家聲。此看著虛幻,卻可影響品評。若哪家被人認為懼悍妒,那麼連同子也會被人笑話,乃至于影響他們日后的升遷和嫁娶。
“我豈不知這些。”容氏也嘆口氣,“可生在別人上,他們要說什麼,我阻攔不得。”
陳氏搖頭:“且自是知道主公對夫人一往深,他也一向計較這些。可夫人莫忘了,嚴家能有今日,都是因為皇家。大君若嫁給太子,那便是將來的皇后,夫人總不會希別人議論起嚴家,就扯出什麼善妒的名聲。這無論是對大君還是對夫人,都沒有半點好。”
容氏看著,目了。
“你的意思,我該如何?”問。
“似今日這事,夫人便不該鬧了。”陳氏勸道,“夫人也知道,那些貴胄們的酒席,哪得了陪侍?主公是做大事的人,在外面免不得應酬,他今日又喝醉了,些蹭些總在常理。夫人若鬧起來,外面如何評說倒是小事,若主公也委屈起來,倒徹徹底底了夫人的不是。”
容氏的手指絞著絹帕,沒有說話。
漪如一直站在門邊聽,只覺陳氏說話越來越不對路,不由皺起眉頭。
現在又聽到說起自己,漪如忍不住,正要上前去說話,卻聽陳氏話鋒一轉:“還有另一件。前幾日,南老家那邊不是來了人,捎信說南侯要到京中來一趟,夫人可做好了準備?”
容氏再度抬眼。
南侯?
漪如也不由一怔,定住腳步。
只聽容氏道:“自是準備好了,我將南邊院子收拾了出來,那里寬敞,可讓他們好好住下。”
陳氏卻道:“妾說的可不是他們下榻何。夫人,他們二人到了京中,會說些什麼,想來夫人心中也有些預料。上次他們說要為主公納妾的事,這次,只怕又要重提了。”
漪如心中“咯噔”一響。
到底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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