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嚴家而言,南侯是個十分特殊的存在。
嚴氏起于南,當年輔佐高祖開國,功名就之后又封在了南。
嚴祺的祖父嚴祿,本是南侯旁支,只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家產不多,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但與嚴祿不同,南侯的正房仍然家財萬貫,在南本地是首屈一指的族。文德皇后當年宮之時,自然也多沾了南侯族人的。而對于南侯,文德皇后也不曾虧待,后來嚴祿被封為高陵侯,南侯這里也得了封賞,與嚴祿同輩的族兄弟,都得了不好。
雖然嚴祿也封了侯,但畢竟同族也是手足,高陵侯與南侯兩家同同源,來往一向切。
現在的南侯,名嚴壽,與嚴祿同輩,嚴祺在他面前要一聲叔祖。嚴祿去世得早,對于嚴祺而言,他就是族中最大的長輩。
而嚴壽也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每到京城來,定要住到嚴府里,以示親近。
對于容氏而言,見到嚴壽,卻并非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
當年嫁給嚴祺的時候,嚴壽曾經以出商賈為由極力反對。他甚至還將容氏的父親容昉到跟前,斥責他教不嚴,容氏小小的商賈之家,居然妄圖攀上高陵侯的高枝。
后來嚴祺和容氏終于喜結連理,嚴壽自然無話可說。但對于容氏,他仍沒有許多好臉,
嚴祺的父親嚴孝之還在的時候,嚴壽曾經躥?過給嚴祺納妾,理由是嚴孝之就只有嚴祺這麼一個兒子,要壯大高侯府,必定多給嚴祺找幾房,子嗣興旺才好。
嚴孝之當年確實被嚴壽說了心,奈何嚴祺堅決不肯。
這在嚴壽眼里,自也了容氏的不是。
從漪如記事以來,嚴壽每當來到家里,容氏便總是愁眉不展。哪怕是后來,容氏真的讓嚴祺納了妾。
而在上輩子的記憶里,父親和母親的關系,大致可分作兩段。
第一段,大致是在與太子定婚之前。漪如記得那時,二人甚為恩,每次看到父親母親在一起,他們總是有說有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
第二段,則是與太子定婚之后。
嚴祺從當下史中丞升至刑部侍郎,又任吏部侍郎,皇帝向他委以重任,他手中的權力也就一天一天大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周圍人的態度。從前,別人雖然對嚴祺討好,是因為他在皇帝面前是個紅人。而有了大權之后,許多人是真心實意的有求于他,賓客盈門而至,絡繹不絕,送的禮也越來越貴重。
其中,不乏。
在京城之中,容氏的賢惠乃是有口皆碑,但漪如并不覺得母親幸福。在與太子定婚之后,母親臉上的笑容就一天比一天,從前那個說笑的母親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整日語重心長,告誡要抓住太子的過來人。
從前,漪如并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來的,容氏也從來不跟說這些。而現在,漪如終于探明了些許脈絡。
“我豈不知南侯打的什麼主意。”容氏悶悶道,“他一直想讓他妻舅的兒嫁給文吉,文吉當年卻娶了我,讓他好生惱怒。他不死心,又總鼓文吉納妾,也不知還想把什麼人家的兒塞進來。”
“南侯妾侍不,帶眾多,主公若要納妾,他有的是人選。”陳氏道,“高陵侯和南侯本是同族一家,當下老主公不在了,主公又在南侯面前還要一聲叔祖,他自然想把這邊的好都攬過去。”
說罷,語重心長:“夫人,無論是從此事計較,還是為君計較,夫人都不好再這般執拗下去。依妾愚見,夫人不若就真擺出那賢妻的架勢,尋那可靠的人家,為主公納妾進來。們生下兒,都是夫人的。嚴府子嗣興旺,對堵了南侯的,對外可讓京中那些嚼舌的無話可說,豈不兩全?”
漪如聽著這話,心中有些著急。
后來,容氏大約就是得了這般開導,不再要求嚴祺對一心一意。隨著嚴祺步步高升,由容氏做主,各路送來的人也不再推拒,通通收進來……
容氏著陳氏,目復雜,好一會,道:“此言亦是有理。”
“什麼有理?”一個聲音忽而傳來,二人皆是一訝。
轉頭去,只見漪如走進來,兩只眼睛清亮地著們。
“怎就醒了?”陳氏笑嗔道,“莫不是帳里進了蚊子,咬了你?”
漪如搖頭:“睡不著就醒了。”
容氏將拉過去,用手了的額頭和后背,并沒有出汗。
漪如著:“母親,你們方才說什麼,南侯又要來了麼?”
“正是。”容氏道,“南侯的孫子,就是你族叔的,近來生了個兒子。南侯高興,便親自到京中來看一看。”
漪如了然。
這位族叔,當然記得。
嚴祺對南侯一家頗是盡心,嚴壽的兒孫到京城來,也都是嚴祺幫忙安置,謀取職。然而嚴祺出事之后,漪如四求助,也曾派人去找他們。但這些人全都閉門不見,像一夜間消失了一般,毫無音訊。
“南侯為何每次都住到我們家里來?”漪如好奇問道,“他在京中也有府邸,何不住到他家里去?”
“那府邸不大,且當下是他兒子住著,也有幾十口人,南侯隨從眾多,住進去了些。”容氏道,“我們家南院寬敞,正好空著,也有許多廂房可安置隨從。商議之下,你父親覺得還是讓他住到我們家里來為好。”
那還不是故意的。漪如心中冷笑一聲。南侯家資雄厚,卻一輩子吝嗇貪財,能往這邊占便宜,就絕不會放過。如陳氏所言,他張羅著手嚴祺后院,其實也都是打著把手過來的算盤。
“南院?”漪如卻皺了皺眉,道,“父親不是說,要將南院辟了,給我做花園麼?南侯住進去,我那花園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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