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看著漪如,頃,道:“我不曾這麼說。”
“那麼世子不妨去問問義父。”漪如道,“義父可說了,是我救了世子一命。若世子覺得義父所言荒謬,那麼我也無法。”
“我并不覺父親所言荒謬。”世子淡淡道,“那瘋豹是沖著我去的,是我告訴他,你救了我。”
漪如一怔。
“你?”盡量不將心中地吃驚表出來,道,“你何時說的?”
“那日回到大營之后,我就說了。”世子神平靜,“而后,父親見到你父親,說起了認親之事。”
漪如看著他,目仿佛在看一只怪。那場遭遇的形,電石火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當下,眾人對那瘋豹之事已經有了定論。突厥人勾結長安的無賴,在獵場中設下圈套,企圖謀害太子。但這圈套卻被漪如撞破,而長沙王世子,不過是個險些被傷的路人。他勇敢無雙,見漪如落難,鼎力相助,了整場風波里唯一風頭出盡的人。
而從這樣一個人里,漪如竟聽到了最接近真相的說法,不由錯愕。念頭又一轉,心不由提起。
他該不會是跟自己一樣,上輩子枉死之后投來了這輩子,故而知道了這些?
“哦?”故作輕松,“這說法,那時世子又是從何人里聽到?”
“無人與我說。”世子道,“我親眼所見,自不會錯。”
“怎講?”
“瘋豹還未出現之時,我就已經看到了你。”他淡淡道,“你快馬加鞭穿過那樹林,并不似迷路,卻似要急著朝我奔過來。而后,那瘋豹就突然躥出。我那時就覺得,君此舉,定然與瘋豹有關。”
漪如覺得有意思,心想,這人直覺倒是敏銳,上輩子就那麼死掉,確實可惜了。
“如此說來,世子后來將我救下,也是為了問個明白?”
“我不欠人恩。”
嘖嘖。
漪如心想,先前還覺得這人竟愿意以試險救一個素昧平生的僮仆,心里有幾分,對他有那麼幾分敬重。現在聽著,原來是想扯平。
十歲的孩,心思倒是多。
“世子還未說清楚,為何那時就斷定那瘋豹是沖著你去的?”漪如眨眨眼,“那瘋豹撲的是我,當時無論怎麼看,它也是沖著我來的。”
“太子邊有眾多護衛,還有我父親跟隨,區區一只瘋豹,就算遭遇上,也傷不得他分毫。”世子道,“我那時水土不服,剛剛生了一場小病,父親只許我旁觀,路途中的行程早已安排好。那圈套就設在我休憩之所附近,恰在我尋獵心切之時,想起了那號角之聲。”
說著,世子的目深沉:“一個巧合,乃是機緣,可巧合多了,便定然有鬼。”
漪如不以為然:“這世間盡是巧合的事也有不,世子未免多心。”
世子沉默片刻,邊浮起一諷刺的意味:“若真可如此,我母親也不會被擺在了靈堂之上。”
漪如一愣,不由地瞥向佛前。
先王妃的牌位鑲寶漆金,靜靜地擺在香案上。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張張口,忽而聽到佛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看去,陳氏領著回去報信的小和尚,正匆匆趕來。
看到漪如,臉上的神顯然松了松,笑瞇瞇地走進來。
“妾聽聞君隨世子來為先王妃進香,唯恐君不識禮數,擾了世子,故而過來看看。”向世子行了禮,恭敬地對他說,“不知可有妾出力的地方?世子盡管吩咐。”
世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漪如,神恢復了平靜。
“已經進過香了。”他對漪如道,“君請回。”
陳氏微笑著應下,盈盈一禮。
瞥向漪如,卻發現一不,低低清咳一聲。
漪如看陳氏一眼,只得也向世子一禮:“告辭。”
*
佛堂上還要做一段法事,世子留在那里沒有離開。
漪如跟著陳氏走出一段,仍然能聽到咪咪嗡嗡的唱經之聲。
陳氏牽著漪如的手,一路絮絮叨叨地問,剛才在佛堂上和世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漪如自不會將那些話說出來,只敷衍地答一氣。
“這世子也是。”陳氏皺著眉,道,“雖說他是個世子,也認了義兄,可豈有半路攔了人非要去給他母親進香的道理?大晚上的,幸好是在寺院,若是在別,我還以為你被擄了去。”
漪如沒回答,忽而問:“阿姆,世子的母親是怎麼歿的,你知道麼?”
“世子的母親?”陳氏看一眼,“問這個做甚?”
“不做甚。”漪如道,“不過是方才看到牌位,心里好奇罷了。父親將我的裳送去了長沙王府,說什麼要代為盡孝。都盡孝了,我總不能連盡孝的人是如何歿的也不知道。”
陳氏嘆口氣,道:“說與你聽也無妨。那先王妃當年去世之時,亦是一樁驚京中的大事。”
世子的母親,先王妃上氏,出經學世家,當年是京中有名的人。經由先帝指婚,上氏與長沙王八歲定親,十五歲婚,二十歲時,生下了世子。
這樁婚事,當年可稱為滿,人人稱羨。夫婦二人恩互敬,在京中也是一段佳話。先帝在時,長沙王南征北戰,先王妃也一直陪在他邊。但就在世子五歲的時候,王妃突然在嶺南歿了。
此事鬧得很大。王妃明面上的死因是病故,但其中卻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據說,王妃是誤食了毒酒。而那毒酒,原來是為長沙王準備的。長沙王為此誓要討還公道,曾上書先帝,要嚴懲兇手。可那時,先帝也已經病膏肓,無暇多顧。此事不了了之,而長沙王也就再沒有回過京城來。
直到現在。
漪如聽著陳氏的話,算了算日子,距今恰恰是五年。循著方才世子的言語,那傳言應該確實,先王妃并非病故,而是中毒亡。
想到世子那深黝而冰冷的雙眸,漪如不由又問陳氏:“那謀害先王妃的人是誰?可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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