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是你教說的?”皇帝的手輕輕在姣好的臉上,“你覺得,是文吉與韋襄聯手,構陷了王承業?”
“陛下以為他做不出來?”徐氏反問。
“你冤枉他了。”皇帝笑了笑,淡淡道,“文吉雖有時油得很,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還喜歡使脾氣,可他對待親近之人,想來心思單純,從無害人之心。”
徐氏沒想到皇帝竟對嚴祺有這般看法,出訝。
“可魏太醫也說了,他那病早就好了,后來卻一直稱病不出。若為有異心,何故這麼做?”徐氏道。
“這便要說到王承業自己了。”皇帝道,“你覺得,他可是會聽文吉勸的人?”
徐氏怔了怔:“這……”
婚多年,王承業是什麼脾氣,徐氏焉能不知。他若是愿意聽勸,為皇后的弟弟,皇帝的近臣,早已經飛黃騰達,不至于落得個紈绔的名聲。
“文吉去揚州,是奉了中宮的囑托,他可敢怠慢?”皇帝不不慢道,“但偏偏王承業是個不聽勸的人,勸上一回兩回尚且無妨,勸多了,反惹他厭惡。你若是文吉,你會怎麼做?裝病可各不得罪,乃是上策。”
徐氏道:“可大理寺那邊又如何解釋?他們既然正經查了案子,莫非不知他是清白的?卻要憑空誣陷,不僅多此一舉,還落下惡名,豈非不智?”
皇帝道:“你不知底下人辦事的路子,有些認認真真事無巨細,有些耍張冠李戴,不一而足。孫柯和韋襄都足不出戶京城,下頭的人把事辦什麼樣,他們自無求證。”
徐氏著皇帝:“陛下就這般信任高陵侯?”
皇帝的手在潔的上游走,道:“與信不信無干,上位者,當有識人的眼力。文吉是朕自的玩伴,他如何脾,朕最是清楚。”
徐氏不跟他爭辯,出委屈之:“如此說來,此事,便只有讓崇寧侯府背下了。因得承業的名聲,阿竣在宮學之中總是人嘲笑,日后只怕更是要委屈了。”
皇帝卻是一笑。
“朕怎會讓自己的兒子委屈?”他將徐氏攬到懷里,道,“你想得很對,此事,無人比文吉更應該背下。”
徐氏著他,又訝又喜:“可陛下方才不是說妾冤枉了他?”
“誰說他冤枉,便不能背?”皇帝的目意味深長,“嚴家已經當了一朝的外戚,先帝和朕給他們的,已經夠多了。”
*
外頭的鳥兒嘰嘰喳喳著,漪如躺在榻上,一邊吃著松仁,一邊翻書,頗是閑適。
陳氏推門進來,見漪如這聚會神的模樣,目落在那《誡》的封面上,放下心來。
將盤子放在漪如案前,里面除了熱茶,還有些小點,都是剛做好的。
“你就該多看這些正經書。”陳氏道,“好端端的,惹主公生氣做甚?我看,足也不是壞事,閨秀閨秀,就該老老實實待在閨中,莫老想著往外跑。”
漪如聽著陳氏絮叨,只將眼睛盯著書本,而后,手從盤子上拿起一塊綠豆糕,放進里。
昨天夜里,跟嚴祺說不想做太子妃,嚴祺的臉就拉了下來。
——“為何不想?”
當時,嚴祺問:“那日太子過來,你不是說他希你嫁去東宮里?”
“他是他,我是我。”漪如索不再繞圈子,道,“這可是神仙說的,如果我嫁給太子,我們全家都將大難臨頭。”
“如何大難臨頭?”嚴祺問,“像你前番說的那樣,我們全家會被圣上殺了?”
“正是。”漪如道。
嚴祺看著,神沉下。
“胡言語。”他說,“這事,在你生病剛剛醒來之時,我和你母親就已經對你說過了。那是你先前跟著阿陳去看了俳優戲,整日想著什麼柳毅傳,在夢里托到了自己上才有了這夢境。你本討厭太子,不想嫁給他,便覺得這夢是真的。如今又故意借神仙之口嚇唬父親,是不是?”
“當然不是。”漪如急道,“我說的句句是實。神仙先前說的事,可都件件都應驗了,父親為何單獨不信這個?”
“便憑你總說不想嫁給太子。”嚴祺神嚴肅,“先前之事,皆無因無果,你卻能未卜先知,那自是神仙的功勞。你跟太子的恩怨卻是早已有之。你從小就不喜歡太子,老說不肯做那太子妃,如今得了這夢里的神仙撐腰,便想著借此退婚。”父親今日就把話明說了,這婚事,是文德皇后和先帝許下的,也事關嚴家前途,你不可任妄為。我昨日特地托人打聽過,這些日子,縱然是鬧得犬不寧,圣上也仍然讓宗正寺籌備太子選妃之事。這可是圣命,你可知抗旨是何罪過?”
漪如無語至極。
和太子的婚事是當年文德太后的囑,也早已經了嚴祺的執念。就算搬出神仙來,說這婚事會帶給嚴家不幸,嚴祺也不會相信。而麻煩的事,先前漪如說的那些事,都會很快得到印證,這事卻全然沒有辦法。
婚事定下來,事便不可回頭,而不可能讓全家再死一次來讓嚴祺醒悟。
漪如著急之下,說嚴祺利熏心,而后,功地惹怒了他,將足。
心中長嘆一口氣。
到有些挫敗。費盡心思設計了這些事,就是為了讓嚴祺相信真的有個金口玉言的神仙,讓他想跟自己站到一邊,反對這婚事。可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嚴祺雖然對皇帝有了些防備,卻依舊在這件事上冥頑不靈,認為漪如嫁給太子是正道。
漪如翻著手里的書,有些郁悶。
這書里的故事也不怎麼開心。作者在里面寫了一個不安于室的子,因為不喜歡那出高貴的未婚夫,便逃出家門,憑著一本事在江湖上吃飯。不想到底見識短淺,被人騙財騙,凄涼終老。
漪如越看越煩躁,提筆在上面批了“狗屁”兩個字,然后,將它從書皮底下取下來,放到了要寄給李霽的那一堆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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