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洲在哪兒!讓我瞧瞧他!”娘親被人匆匆帶來,“我的兒……我的兒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真的將寧乾洲視如己出。我在隔壁聽見慌張的哭泣聲,不停安著什麼。
我走出房間,來到寧乾洲所的室前,士兵不讓我進去。
過晃的帷幔人影,我仿佛看見娘親跪倒在床邊地板上,雙手抓住寧乾洲的手,“活著就好,活著就夠了,乾洲,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真的在哭,真意切。
我木木看著這一幕,像是被忘在深淵里的孤兒,通冰冷。
我在彥海家破人亡,被自殺的時候,也沒看到娘親這般慌張地哭泣過。婚禮現場,我抱著紀凌修無助痛哭,被他家的親戚打罵的時候,娘親人影都不見,甚至不敢上前。
此刻,像是抓住親兒子那般,哭著慌張傾訴。
寧乾洲是一手帶大的,在這個兒子上寄托了所有的。
是他的。
會為了給寧乾洲傳宗接代,把避子湯換安胎藥,在我下撕裂出,無助絕中最信任的時候,給我灌三碗濃郁坐胎湯。
會在我給寧乾洲生下雙胞胎兒子時,喜氣洋洋不遠千里來彥海逗弄孫兒。
會為了寧乾洲,犧牲我。
一切都圍繞的養子。
我扶著門框遠遠看著,悄無聲息。
等娘親面慘白從里面出來,攥著雙手,低著頭,穿過走廊,經過我邊時。
我故意輕輕喚,我說,“娘親。”
失魂落魄看著我,眼神空無。
我輕聲,“你還好嗎?”
我這句關懷讓瞬間落了淚,眼神里有了,也有了溫潤欣的澤,帶著愧疚的疼痛,狠狠掉臉上的淚水,欣笑說,“怎麼能不好呢?你跟著你哥,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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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向我靠近,沒關心我該怎麼活,像是一個路人,笑著閑聊了兩句,便走了。像是一行尸走,沒有靈魂……
就連我刺殺寧乾洲這事,都沒提,仿佛知道寧乾洲不會我。
他雖然醒了,但他沒見我。
也沒讓人對我做什麼。
只是將我關在旁邊的室里,娘親走后,我像是被離了所有力氣,全然沒神,蜷在簡易床板上,用毯子悶著頭。僅僅是刺傷寧乾洲,就仿佛花了我畢生的勇氣。
他太難殺了。
命數未到,又難以近。
除了用毒,幾乎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畢竟他經歷過無數次暗殺活到今日,下一次想要手刃他,不知又要等上多年。
我渾渾噩噩疲憊麻木,不曉得過了多時日。
鄭褚為我送來吃食,“統帥要見你。”
我一不。
鄭褚溫聲,“吃點東西,才有力氣應對。”
我依然沒靜。
他給我寬心,“那晚,你爹爹趁跑了。”
我蜷得更。
他只得讓兵把我從床上拽起來,一路強行帶至寧乾洲所在的室,帷幔后的空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燈刺白涌眼睛,我下意識偏開頭。
等視線適應了,我方才轉過臉看去。
寧乾洲似乎無恙了,他穿著白襯站在一列書架前,正垂首翻閱書籍。
臉蒼白冷峻,頭發修剪得干凈利落,鬢邊發梢尖尖那抹銀白很有型,看起來
神。全然不像前些日子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人,這或許就是軍人的毅力和自覺。
一名軍站在他面前,低聲,“姜常卿已經下葬,寧澈沒敢攜文上位,他還在觀中,您叔父也趕回來了,父子二人都沒靜。”
仿佛五雷轟頂,我悚然一驚,愕然萬分!姜常卿死了?
他怎麼突然死了?
寧乾洲出事后,將寧澈頂了上去,許他軍政大權,以文為餌,讓寧澈捍衛統帥之位。姜常卿是寧乾洲父親的舊部,麾下勢力盤錯節,盤固軍中!就連寧乾洲都很難他!他想要趁拿下統帥之位輕而易舉!當初亦是他扶持寧乾洲上位的!
他不可能突然暴斃!誰殺了他!
寧澈殺的?寧乾洲當初讓寧澈跟姜常卿的妻姐聯姻,還把寧澈安排在姜常卿邊做副將,前陣子又提拔寧澈為協都統,就是用寧澈后的叔父之權,以及龐大的宗親勢力,牽制姜常卿。
就算寧乾洲真的出事了,寧氏宗親上位,軍權也不算旁落。
若寧乾洲沒出事,正好能觀一場寧軍派系大型奪權之爭,名正言順地同時削弱多方勢力,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我靜悄悄看著寧乾洲,他養傷這些日子,對外放出死訊,外面風起云涌,多方勢力激烈角逐。
借用旁人之手,除掉軍中異己。
也可借此機會看清楚誰是忠臣,誰是異鬼。
寧乾洲靜似萬年深海。
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
臨死前,能迅速周全地做出最有利的判斷,連言都狠。
這說明,他平日里便將所有會發生的急況以及后事都考慮到了,并未雨綢繆開始布局。
我下意識握拳,心中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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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安在干什麼啊!他不是協調了多方勢力嗎?咋最大的王牌姜常卿就這麼被人給干掉了!還葬了!這小子睡著了嗎!
雖曉得寧乾洲死不了,也倒不了臺,可還是想放手一搏!最起碼,奪了他的權!給他點難啊!哪怕是短暫的難也行!可是本沒撼他!
“靳安那邊最近沒靜。”那名軍繼續低聲,“線人說,靳安接二連三拿下彥海邊境城池,洋人大為高興,對他論功行賞,將他盯很,拿榮華富貴為餌,哄他繼續進攻。但是靳安突然停下了,他好像被什麼事絆住了,突然不打了。一直沒靜……”
“線人說,好些日子沒見到靳安了,洋人給他半個月休整時間,平京城暫未發現靳安蹤跡。”軍繼續匯報,“彥派那邊被靳安的,臨時選任了一名新督軍,是財閥四大家之一的羅家三兒子,空降的,未有從軍經歷。”
將匯報聽完,寧乾洲眉頭皺看著書,隨手點了點,示意我坐。
我不肯。
兵上前,用力將我按坐在椅子上。
那似乎是一本全英文著作,他沒抬頭,視線全落在書本上。我被迫坐下沒多久,他“啪”的一聲,單手微斂,合上書本。
他抬頭看了眼鄭褚,鄭褚會意,微微頷首,向外走去。
我漠然看著他,寧乾洲這是要辦我了?
他理事務一向按輕重緩急排序,跟我有關的事,永遠排在最后理。
這些日子,他集中理完首要/急事務,現在,才到我這個兇手。
對他來說,我刺殺他這件事,似乎也不太重要。
事已經發生了,這件事引發的后續效應才是最重要的。
沒多久,鄭褚帶著小方走了進來,一名悉的軍跟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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